一句話彷彿凍凝了時間,母上站在原地與對面那雙美眸對視,沉默蹂躪著空氣,就像很多年前,那個有著明亮眼睛的女孩站在她面前,用最堅定的語氣發出命令一般的懇求。
“我想要力量。”她說,“我要我所到之處,再也沒有孤立無援之人。”
多幼稚可笑的話啊,跟一朵白蓮花一樣,可笑得令人…憐愛。
她信心十足地拿著那個小試管站在那裡,彷彿誘『惑』夏娃偷食禁果的凱撒。那樣的話由她親口說出,人是不可能背叛自己的。
而後,她聽到了那個女孩跨越時光的回答。
“要是知道當初的決定有多傻的話,我寧願死在那一天。”
母上的後話梗在了喉嚨口,捏著試管的手指猛然加力:“你說什麼?”
“我做過最錯誤的決定,就是信任了你。”安年寒聲道,“這種所謂的進化,我沒興趣。”
“為什麼?”母上禁不住高聲質問,“你還以為你和那些人是一路的麼?醒醒吧,無論是對抗我或是為我而戰,你都只有一個人罷了!只有站在我這邊你才能真正突破極限、才有贏的機會!你是上個時代最優秀的遺留物,為什麼拒絕?”
她說得那麼高高在上,彷彿在發表大義凜然的演講。但對面的安年卻忽然笑了,她掃視著周圍埋頭工作的白大褂麼,彷彿那演講只是個笑話。
“謝春兒,你一直都是在竭力納別人為你而戰吧。”安年揚起頭,“正因為你從來沒有為別的什麼而捨身過,所以你不會懂身在其中的人的心情。”
母上梗住了。
“更何況,以你一貫的作風,在我『露』出叛心之後還把這種東西交給我,不覺得有些傻麼?”安年忽地冷笑著打斷了她,“既然是『藥』,總會有副作用。我的身體能耐受80以上活『性』的衝擊但沒法保持,強行穩定的話,應該也就會慢慢侵蝕意識,直到這具身體徹底屬於夜鶯吧。”
母上似是被揭穿了似的向後一傾身子,臉『色』在瞬間閃過了陰毒:“如果你夠聰明的話,應該知道眼下空頭支票也比逞口舌之利要好得多。”
“啊呀抱歉,我還真是比較傻了。也是啊,只有傻,才會走到今天。”
“之前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孩子,直到三年前夜鶯才與安年分離…”母上在短暫的呆愣後幽然道,“如果是為了那小子的話,這還真是悲願啊。”
“這從來都是我自己的本心。只是之前我都像是在做夢,在那一天夢醒了而已。”安年揚起雙眼,“而且這句話你好像沒資格說我吧,作為不死心的殘餘者,想要以一己之力光復上個時代…還是個比現在更要尖端的時代,你這才更像悲願啊。”
母上退了一步,她感覺到某道傷疤被掀起來了,這讓她感覺到針扎般的疼痛。她捏緊了試管,這個女人明明已經被植入了晶片,理應成為她的人偶,但事實證明她從來不屬於過自己。
她要報復這樣的安年,既然自己的傷被揭起,那麼…
她轉過身去,望向旁邊的衣架,那上面空落落地掛著一件豔麗的童裝,在這沒有人息的室內就像是冰雪中的一朵小花那樣鮮活。
安年的臉『色』突然變了,同時改變的還有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