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仲一側不耐道:“且去看看再說。”便駕雲頭飛向山腳,申公豹自然也隨之而去。
二人行出不遠便見一紅粉雍容大氣之車輦,有九鳳駕轅,踏於雲頭之上。周遭數十婢女仙娥隨侍,又有數位面貌奇異之士兀自或以兵刃,或以軀體,撞擊著金烏山護山大陣。
這車輦聞仲與申公豹都是識得的,赫然便是採石補天,捏土造人,有大功德於天下的女媧至人娘娘駕臨。申公豹就有了幾分了然,不免冷笑。
雖則女媧其位尊崇,然申公豹與聞仲乃是截教之人,自不曾有太多顧忌。見那數位奇異之士轟擊護山大陣,聞仲怒喝一聲:“恁地放肆也!”揚手打出天罡神雷數道!
那數位女媧坐下妖將也盡都不弱,各逞神通承受住了神雷之殛。卻也收了手,不再撞擊護山大陣。
申公豹上前一步,緩聲言道:“女媧娘娘駕臨,貧道有失迎迓,望企恕罪。”話鋒一轉,肅然又道:“然貧道卻不知何處惡了娘娘,竟至打上了貧道山門?娘娘有以教我!敢莫貧道這金烏山便是任人肆意妄為之所乎?”
申公豹言語多有不敬,鳳輦左右妖將侍婢盡都怒目以對。忽而輦內玉女掀開簾幕,緩緩步出一雍容女子!
那女子身著鳳節雲紋衣,頭戴霞帔金冠,秀色婉約,容貌端麗,真個國色天香,正是女媧娘娘駕臨。叵耐此時玉面含嗔,一派不悅怒色。聞及申公豹言語,乃嬌喝道:“無咎真人請了,本宮來此所為何事,想必汝心知肚明。汝怪我打你山門,須捫心自問做了何事?且速速將那二妖交出,我自然誠懇致歉就此退去。”
申公豹哈哈一笑,言道:“娘娘此言差矣,雖則汝乃是萬妖之尊,然這天下間之群妖卻也不盡然都歸女媧宮拘管。九尾狐與九頭雉現如今已然入了我金烏山門,那便是截教中人,就此脫了妖籍,不服娘娘約束。此之一項還望女媧娘娘明鑒,恕貧道不敢允尊也。”
女媧雖則補天有功,又是造人聖母。然其比之三清聖人地位尚顯低了許多,聞聽申公豹以上清之名壓人,不禁玉面氣的煞白,嬌喝道:“申公豹,汝休得強詞奪理!那九尾狐與九頭雉,萬年前便已是本宮之屬,聽從本宮號令行事。恁地你將其收入門下便以為就此了事乎?若然如此,本宮倒要與你去上清聖人座下分辨一番,究竟誰無理生事。”
申公豹仰頭長笑道:“娘娘既言二妖乃汝之屬下,聽從汝號令行事。那緣何昔日闡教門人楊戩追殺其等之時,汝非但不相助,反而拘拿其等交付楊戩回去交差,任憑三妖被姜子牙斬殺?這便是為主者所做的事麼?呵呵,所謂良臣擇主而侍,更何況妖類乎?如此主人,不要也罷。”
女媧痛處為申公豹所揭,直氣的玉體嬌顫,頤指而喝道:“不過貪戀此二妖美色,恁地利嘴尖牙……申公豹,本宮須饒不過你!左右妖將,與我拿下此人。”數位妖獸幻化之修者轟然應是,乃各提寶劍便向申公豹而去。
有這護山大陣,申公豹並無絲毫懼色。然一側不曾出聲的聞仲此時卻按捺不住了,三目猛開,怒發虯須倒立,暴喝道:“大膽,誰敢擅自欺我截教人耶?不過三五化形之畜生,真當吾天雷不利乎?”
凡妖獸化形俱都要歷經天劫雷罰,故而雷部乃是天下間妖獸最忌諱畏懼之所在,更遑論雷部天尊親至了。那數位妖將雖懾於女媧雌威不得不遵其號令,然面對聞仲之時,終究瑟縮了三分。
女媧暗惱:怎的偏偏這尊大神就在金烏山?吾之事恐不成矣!
終究有所顧慮,女媧得知九尾狐等妖違逆諭旨,擅自離開了萬窟山。大怒之下不曾細細思索,便駕鳳輦打上了申公豹之金烏山頭。若然真個計較起來,反倒是她的不是大一些,不免有了退意。
申公豹鬼謀機狡之人,自然看出了女媧有些進退不得,然此時也不想與她鬧翻,便就適時和聲言道:“二妖萬載前已然死於姜子牙之手,此時不過殘魂借胎重生,已然非昔日之青丘九尾與大荒之雉也。娘娘奈何不能放手乎?總來此二妖之跟腳也極少有人知,貧道與聞太師更不會多言,也自然不會損了娘娘臉面,何必糾結不放?”
女媧不語,一側聞仲也冷哼道:“此二妖遵汝之命行事,迷惑紂王禍亂天下,將我成湯六百年大好河山生生葬送,此乃於汝有功也!然汝卻如此苛刻對待有功之臣,何其慳刻涼薄乎?”因商朝之滅亡與女媧有莫大幹系,是故聞仲對其無絲毫尊敬,言語但且冷薄。
女媧一滯,強辯道:“那紂王【受辛】題詩辱及本宮,本宮只是派軒轅墳三妖去迷惑他,令他昏庸而已。卻並不曾讓她等暴虐待民,終至荼毒生靈,則一切後果都乃自找,是過大於功,受罰乃是自然。”
聞仲怒極而笑,道:“哈哈,娘娘此言真個好笑!試問,那三妖迷惑紂王,待要令其怎樣個昏庸法兒才能丟了成湯鐵打的江山?若然不暴虐,不荼毒,不嗜殺,不荒淫……,有我等之功臣良將,那紂王就便是泥塑木雕也決計丟不了江山。更不會給了姬昌姬發以下犯上之藉口,其後封神之萬仙塗炭也不會發生,此一切都乃娘娘一時不察誤中奸計,而所造成之大亂。細論起來,女媧娘娘你才是荼毒生靈之罪魁也!”
聞仲這番話一出口,申公豹立時暗道不好!這可是真真的揭了女媧心中痛處,不啻於碰觸龍之逆鱗也!
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