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鳴珂難得咧嘴笑起來,戚均卓不明所以,只得撓了撓腦袋,站在原地賠笑。
此時二人已到得刑房前,幾個番役正在朝半死不活的囚犯身上潑鹽水,那囚犯渾身是血,被水一潑,當即發出撕心裂肺的痛呼。
楚鳴珂嫌吵,不動聲色地向後退了一步,戚均卓便上前問:“招了嗎?”
見楚鳴珂親自前來,幾個番役心中忐忑,緊張道:“這廝嘴太硬……”
戚均卓當即低斥:“廢物。”
“屬下這便——”
“不必了,”楚鳴珂站在原地,思考片刻後才繼續道,“陳華柏既然死了,就沒什麼可顧忌的,把他的嗓子燒了。”
番役聞言,轉頭便用鐵鉗從火盆中翻出一塊燒紅的木炭,強行塞入那囚犯口中。
空氣中彌漫著焦煳味,那囚犯尚未來得及發出尖叫便被燒壞了嗓子,唯餘皮肉被炙烤的滋滋聲,聽得人頭皮發麻。
楚鳴珂渾不在意,隨手指了個番役,道:“拿紙筆,我說,你寫。”
被點到的番役拿著紙筆匆匆前來,只聽他淡淡道:“先寫,陳華柏是不是給譽王送入順京的那匹馬餵食了西南的馬霜草?”
靜謐中響起落筆的沙沙聲,不待寫完,楚鳴珂繼續開口:“答,是。陳華柏少時曾隨父前往西南,通曉西南馭馬之術。譽王所獻之馬在射柳會前便已送入順京,一直養在陳家,由陳華柏親自照料……寫完了嗎?”
等待片刻後,番役才應了一聲,頭還沒來得及抬便又開始寫第二句話。
“問,陳華柏為什麼要給那匹馬餵食馬霜草?答,因陳倫達自東廠林公公處聽聞皇上對此馬十分重視,故而與陳妃聯手,想借此機會讓陳華柏在射柳會上嶄露頭角。”
地上的囚犯已奄奄一息,聽見楚鳴珂的話,又如迴光返照般劇烈掙紮起來,楚鳴珂斜了他一眼,冷笑道:“再問,陳倫達與東廠林公公很熟嗎?答,是。陳倫達常以稀奇珍寶賄賂,所費金銀難以計數,當日危素使團入城時,便是他透過東廠避開錦衣衛耳目,聚眾謀反,欲對皇上不利……寫完這些,你再隨便添幾個無關緊要的。”
片刻後,番役將寫好的供詞呈上:“督主。”
楚鳴珂細細看過,遞還給他,笑道:“畫押罷,他已全都招了。”
幾個番役立時便上前抓起囚犯無力垂落的手,用手指沾了血,按在口供上。戚均卓見狀,轉身便往外走,被楚鳴珂叫住。
“做甚?”
“屬下現在就帶人去陳家。”戚均卓單手架著腰間的繡春刀,劍眉壓著眼睛,無端露出點兒陰沉和兇狠來。
“陳倫達當日辱罵督主的賬,今日便一併清算。”
楚鳴珂笑了一聲,目光卻很冷,他緩步上前,靠近戚均卓,用冰冷的聲音問:“我讓你去了嗎?”
戚均卓蹙起眉,不解地望向他。
“你跟著我這麼多年,怎麼還是這般毛躁性急、輕率不堪?”
他輕嘆一口氣,抓著鉗子在炭盆中攪了攪,濺出一大片火星,然後從中夾出一塊燒得通紅的烙鐵。
“我再跟你說最後一遍,想要在順京城活命,凡事一定要沉住氣,處變不驚、行所無事,這才是生存之道。”
被燒紅的烙鐵發著刺眼的光,戚均卓的目光隨著那塊烙鐵移動,喉結不安地滾動著。滾燙的熱意撲面而來,戚均卓下意識後退,看向楚鳴珂的眼中盡是惶惶。
“我平日裡跟你說過的話一定要記住,”楚鳴珂仔細地品嘗著他的恐懼與戰慄,緩緩道,“記不住的話我就烙在你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