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晚嵐猛地?向前一步,提著陳安道的領子,一字一句道:“本不需如此。”
陳安道由著他動手,目光不偏不倚道:“那你說如何。”
“畫皮術並非沒有改進的可能!”白晚嵐喝道,“況且每月不過十幾人的性命,天下豬狗不如的畜生這麼多?,本就?該死,你拿那些人來抵命,有何不可!”
不會?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了。
“三元醮不需要重開,你也不用死。”白晚嵐觸及陳安道沒有絲毫波瀾的雙眼,像是被燙到?了一樣又忽然鬆手,重重地?推開他。
陳安道沒防備這招,往後踉蹌幾步,還是沒站穩,摔在了地?上?。
穿得厚,自然也說不上?疼,就?是手撐了下地?,手腕有點發麻。
沒人想死,他也不想。若非背上?已?經負著萬人血債,再背不上?哪怕一人的性命,陳安道或許也該點頭了。
可背不動就?是背不動。他從不自詡心?懷天下,算來只是不願活得太煎熬。
陳安道沒立刻站起來,坐在原地?揉了揉手腕:“我已?說過,人命的交易我不做,此事不必再提,尤其是不許在旁人面前提起。”
“旁人。”白晚嵐拿起那杯茶,往炭爐下的燒炭裡一澆——看起來是更想往陳安道的腦袋上?澆的,到?底忍住了,“拐彎抹角,楊心?問的名字燙嘴嗎?”
火滅了,沒一會?兒那爐子裡的聲響便停了。
像是想起了什麼,陳安道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了點笑意,半晌點點頭:“嗯,你不要和?他說這些有的沒的。”
白晚嵐看他模樣,嗤笑一聲:“我倒想知道,你是怕他選你,還是不選你?”
“要緊的不是他選誰。”陳安道的右手手腕還在發麻,他用左手扳著床沿慢慢站起來,拂了拂身上?的塵,“是我不能把這種選擇放到他面前。”
白晚嵐還要說什麼,陳安道徑直打斷道:“此事了後,你自行回兮山,其他事我已?通寮所傳回了陳家,年後陳潮便會?來接你的位置。你養的那些靈獸,年前找好去處,做事的那些可以留下,用來研究畫皮術的那些一併清理了,別留下痕跡,這邪術萬不能叫有心?人參透。”
“行。”白晚嵐冷冷道,從一旁的箱籠裡掏出了條紅尾粗蛇,驟然扔給了陳安道。
那蛇方才還在休息,猝不及防被人扔出來,既不見兇性,也不敢再睡,在空中調整了姿勢,穩穩地落在了陳安道的肩上。隨即蜿蜒而?下,順著陳安道的手臂往下爬,最後停在了右手的手腕上?,滿意地?動了動蛇腦袋,跟個鐲子樣的盤在了傷處。
“陳安道,陳仙師,陳家主?,你威風,你架子大。家主?有命,我自然不敢不從,只是你給我記好了——”白晚嵐背起箱籠,已?經朝著門口大步走過去,一邊走一邊說,“我白晚嵐從不覺得自己對不起你,用椿首根毒你靈脈我無?愧疚,如今想辦法救你我也沒覺得自己貓哭耗子,我從來只做我該做的事!”
陳安道伸手摸了摸那又胖又短的小蛇,回答道:“我知道。”
白晚嵐的手搭在門上?,正要推開,卻聽陳安道又輕道:“我只是不明白,你那時為什麼要瞞著我。”
小蛇在他手腕上?轉圈,鱗片摩擦,發出了些“呲呲”的響聲。
“你早就?知道椿首根是什麼,何須我來說。”白晚嵐沒有絲毫停頓,徑直開了門,“況且你這種人,自己對人百般欺瞞,又憑什麼讓別人對你毫無?保留?我看你那個師弟也是倒了血黴,就?看上?——”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聲清脆的咀嚼聲。
“看上?什麼?”
白晚嵐猛地?抬眼,門外不知何時站著兩?個人,一人紅衣掛鎖,兩?手抱著個紙袋在胸前,紙袋裡的糖炒栗子甜香四溢,另一個人顫生生地?抱拳躬身,一副隨時準備著下跪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