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平章又說:“事已至此?,這條泥船遲早是要沉的,我們要為自己和四皇子謀條退路啊。”
“可?……”
“還有我肚裡的孩兒。”溫平章用香帕點淚,“哥哥,陽關教究竟是邪教,我怎敢把我孩兒的命堵在他們身上啊?”
說到動情處,屏風後已隱隱傳來?陣陣啜泣聲。
秦世人覷著這兩人,皺巴巴的眼皮裡精光直露。這衡陽公和四皇子妃人都?已經偷偷摸摸來?了,比太子的人跑得還快,眼下這幅情態,不知是要做給誰看。
果然,那衡陽公裝模作?樣?猶豫半晌,終於是長嘆了一口?氣,做出妥協的模樣?,隨即揉搓著衣角,正坐道?:“不錯,張氏王朝氣數已盡,我們該為自己謀個退路了。”
“還請秦監侯一請陳仙師,我們兄妹二人,有要事該稟。”
秦世人搔撓著自己的頭發,並不動容,依舊道?:“都?說了陳仙師現下在會客,那邊也說是要緊事。仙師讓我來?接待你們,提點過兩邊都?是要緊事,誰說得快,誰說得好,哪邊才是最要緊的。”
簾子又被掀高?了些。
衡陽公半晌閉了閉眼,肥胖的手指互相摩挲著。他為避陽關教和太子人馬的耳目,今日是喬裝打扮了一番前來?的,乍一看是簡樸了不少,只?手上的指環一個都?沒?摘。
其中拇指上的那個雞血石環最為奪目,他看著那沒?有一絲暗沉的紅,許久開?口?道?:“這麼多年,我們也算盡職盡責。”
“我們也是,聖上也是。”
“我們一直都?是聽命行事的。”他怔怔地看著那塊石頭,那是先帝賞給他的東西,“命令我們的是司仙臺,從幾百年前,從太祖皇帝起義覆滅康王朝之時,司仙臺就有所助力。”
“為何相助?”
“他們要死人。” 衡陽公壓低了聲音,像是不願讓溫平章肚子裡的孩子聽到這些話,“很多很多的死人。”
“死人何處沒?有,為什麼非要找你們?他們若要殺人,豈不是更輕而易舉?”
衡陽公聞言苦笑,搖了搖頭:“秦監侯以為,世上殺人最快,最多的是什麼?”
秦世人不答。
“不是三?元醮,也不是妖亂,甚至不是什麼洪澇天災。”衡陽公頓了頓,“是戰事。”
殺人的刀再快,也不如人殺人來?得快。
桌上備上的水遲遲燒不開?,這會兒才慢慢冒出些聲響來?,咕嚕聲像是溺亡之人嘴中冒出的泡。
“我們查過那些屍身的下落。”秦世人在那聲中回過身來?,尤記自己的臺詞,“並無?被人挪用的跡象,東山門也並沒?有上等陣法起陣的記錄。”
衡陽公垂眼不語,卻?是屏風後的溫平章輕聲道?:“能直接與司仙臺首座相談的只?有歷代聖上,便是如今的太子和四皇子也是不能僭越的,我們只?是做事,知道?的並不詳細,可?我……我曾聽過那神使說過這樣?一句話。”
溫平章的影子在屏風上晃動了一下,似是挽起了耳邊的發。
“他說,死亡本身就有意義。”
“我我我我我……我真的不知道?哇啊!”畫先生眼見著楊心問已經把鍋給燒熱了,嚇得肝膽欲裂,欲哭無?淚,“他們讓我們幹什麼我們就幹,事了我們就收些銀子買人,從太爺爺那會兒就這麼下來?的,我沒?敢多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