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深更半夜的您在?這兒做什麼?”郭川茫然地往上看看,“您從哪兒出來的?”
“翻窗出來的,我師兄讓我背書,我背不下去了,出來透透氣?兒。”
郭川震驚道:“這都三更了!怎麼還要背書!”
“噓——噓——小點聲!”楊心問苦著個?臉:“可不是?嗎,他還在?旁邊盯著我,眼下好容易睡著了,我出來散心,你可千萬別去告狀!”
郭川憐憫地看著楊心問,鄭重地點頭道:“放心吧楊仙師,我不會的。但是?你要去哪裡散心,京城眼下可不安全。”
“就在?這附近轉轉。”楊心問拍著胸脯保證,“放心吧,不跑遠。”
郭川信了,覺得這位小仙師看著格外乖巧,沒有一點修士的架子,像是?鄰居家的弟弟,很?放心地走了。
人的記憶總是?格外美好,以至於郭川忘了,鄰居家的弟弟雖然總是?會脆生生地說“哥哥我知?道了”,可一次都沒有聽話過。
楊心問的“附近”基本能把整個?京城給遊遍了。他先是?找到了自己當初偷衣服的那戶人家,從他們家牆角挖出了自己換下的一身“長生套裝”,大雪天裡在?人家院子裡換好了。
接著又把那身灰袍整整齊齊地疊起來,貼了兩張滌穢符,放在?簷下。
埋在?雪裡兩三天的衣服本該冷得要命,尤其是?那些?銀質的飾品,把人凍傷都是?常事。可楊心問摸了兩下,沒覺出半點冷來,反倒有種被靈力包圍的溫暖。
他拎起那長命鎖湊近看著,果然看見上面?細密地刻著符文。
“唉。”楊心問嘆氣?道,“早知?道一會兒再?換了,還真捨不得穿著一套去殺人。”
但考慮把作?案的兇衣物歸原主也?不太道德,楊心問還是?穿著這身往唐宅的方向去了。
街上空無一人,穿街而過的北風卷著些?紅紙飄過。
十?天後便是?除夕,誰家都在?準備著過年,不少人家院子裡摞著年貨,看家的狗教養也?好,嗅著味兒也?不見偷吃,毅然決然地跟偷偷摸摸的野貓和耗子生死決鬥,絕不讓主人家以外的東西靠近那堆年貨半分。
被楊心問在?門口逗兩下,急得狂吠起來,楊心問賤嗖嗖地擺了個?鬼臉,趁著裡頭來人,麻溜地跑了。
他一路走街串巷,不見多?少去暗殺的謹慎,期間一邊躲著巡夜的提燈士,一邊把那兩頭墜著玉的紅繩往自己頭發上綁——奈何他幾?天沒梳過頭,一頭的雜草確實不是?一根頭繩能奈何的,越綁越不像話。
楊心問嘗試了一路,放棄了,把紅繩往自己脖子上綁,頭發就隨它去了。
行至唐宅門口,他便發現這宅子大得驚人。
不同於邵宅的精緻典雅,亦不同於白宅的空曠,唐宅是?正兒八經的大,對稱的五進院落,坐北朝南,一個跨院的長度有邵宅庭院那麼大,一側的廂房疊了五間,東西加起來便是?十?間,光是?數屋子便能瞧出來,這裡頭必然住著個大家族。
時已吹燈,每間屋子都暗著,只有遊廊間守夜的下僕手裡還提著盞燈籠,隱約能看見有一處屋子外落了封陣,門前還貼著明察所的禁入封條。
“原來那個?唐軒意也?住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