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心問從窗子溜進去,把外袍往地上一鋪,躺下後又將鬥笠蓋在?臉上。
他毫無睡意,只是閉著眼靜待天亮,線香的?氣味縈繞在?他鼻尖,屋外狂風不止,身下的?地板冰涼,寒氣透過那外袍沁如他的?脊背和肺腑,他也懶得運靈力?驅散,左右不會被凍死。
快了。
楊心問心想。
他就?快要出去了。
那一點既不能表露在?臉上,也不能訴諸於口的?急切在?他胸腔裡鼓動,但很快又散了。他厭惡這種只有一步之遙的?感覺,每次有這種感覺,就?代表這又是一個陷阱,又是一場幻境。
明知是陷阱,但他還是跳下來了。
不安感比夜色更濃重,且不會隨著破曉而散去。
天剛剛亮,楊心問便?起身戴好了鬥笠,回?到了昨晚出事的?主?街。
邵長澤已經被請了過來,細長的?眼下掛著的?眼袋,能有他眉毛眼睛加起來一般大,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剛下完早朝,換了朝服便?匆匆趕來,被那姓方的?司晨顛來倒去地詢問昨日便?已交代的?事。
不知為何,那屍首還未收殮,就?這麼放在?原處沒動。周圍雖然封了起來,可封陣外已經擠滿了一圈的?人,又是好奇又是驚恐地對著裡頭的?屍塊指指點點。
楊心問問了個同為地屬的?提燈士:“這都一晚上過去了,怎麼還不把屍體運走?”
那提燈士負責看著封陣,不讓人進來,很是悠閑地蹲在?一旁。聽?到有人搭話便?回?道:“此事傳到監正大人那兒?,監正大人夜裡下了命令,說誰也不準靠近屍首,他朋友今天一早要來看。”
“監正的?朋友?”
“不錯,就?是——”
話未說完,便?見?一輛白身黑頂的?馬車停在?了他們面前。
楊心問眯了眯眼,覺得這車的?配色可真晦氣,乍一眼還以為是出殯用的?,卻見?一群提燈士已經急匆匆地站起身迎上那馬車。
“監正大人。”那姓方的?司晨沖著馬車行禮,一旁的?車夫掀簾,隨即便?見?一個身著紫袍,頭戴小冠的?青年走了出來,一副眼高於頂,目下無塵的?矜傲模樣,偏偏那雙眼一大一小不對稱得厲害,是個天生的?陰陽眼。
白晚嵐揮揮手:“都散開,讓我朋友看看是個什麼事兒?。”
楊心問靜立在?原地。
那車裡又伸出了一根烏木撥開了簾子,隨即便?見?到一點黑色的?衣角,那人垂著眼,頷首掀簾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