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三具屍身,都穿著司仙臺統一規制的金邊白?衫,兩人頭上戴著銀蓮頭冠,一人帶著金蓮頭冠,面?上扣著半邊面?具。
幾人具是身量欣長的仙家子,生前應當也是頗為體面?的,可眼下是半點看不出?來。
楊心問盯著那?金蓮半遮面?,莫名?得又想起郭川剛才跟他說的今時禪宗。
怪事,為什?麼他會把這兩件事放在一起?
三具屍體具是傷痕累累,或淺或深的傷口遍佈全身,縱橫交錯,把袍子到肉身都劃得稀爛,甚至難以確認致命傷到底是脖子上的那?一豎,胸口那?一橫,還是腹部?那?一圈的。
“瞧著像劍傷。”楊心問撐著膝蓋彎下腰來,“就是切口大小差太多了。”
陳安道沉吟片刻:“除非是十幾把大小不一的劍同時削來。”
楊心問轉頭,看向對面?的方司晨:“當時你不是在跟他們吵架嗎,什?麼也沒看見?”
方司晨摸著他染血的胡須,搖頭道:“我當真什?麼也沒看見。正說著話,他們忽然?就成這樣了,緊接著樓看到了鳥沖進去,有一個人說聽到了鳥叫,可其他人都說什?麼也沒瞧見。”
楊心問和陳安道對視一眼。
“硬如刀刃的鳥羽……”陳安道的手指懸在屍首的傷口之上,模擬著銳器削來的方向,“要一人帶著十幾把不同的劍不容易,可要在同一只鳥身上要尋到十幾種大小不一的羽毛,倒是輕而易舉。”
“好個能飛的殺人鳥。”楊心問直起身來,心有餘悸,“我還當自己自作?多情,沒曾想還真有隻鐵鳥想削你腦袋。”
陳安道聞言看他,輕笑道:“看,你根本不會害我。”
周圍人來人往,來檢查現場的,搬運屍體的,拼接碎屍的提燈士們行色匆匆。
天已微亮,東方的天空翻出?了魚肚白?來,明火訣滅了,晨曦遲來之時的光看著格外曖昧,是楊心問最討厭的朦朧不清。
但是陳安道就在那?光裡沖他笑著。
於是那?光也沒那?麼討厭了。
楊心問就這麼看了一會兒?,隨即探身,貼在陳安道耳邊小聲道:“我方才把你親得快斷氣,算不算害你?”
雖然?小聲,但周遭的人這樣多,這樣近,指不定就會有人聽見了。
陳安道的耳尖已經紅了起來,不知道是被羞的還是被他說話時的熱氣吹紅的。
楊心問覺得要被罵了,忙縮著脖子要跑。誰知陳安道手疾眼快,竟然?給他擒住了:“剛才那?——”
剛聽了個話頭,楊心問立馬從善如流地?束手就擒:“師兄,我錯了。”
陳安道一怔,隨即神色晦暗不明瞭起來:“什?麼錯了?”
“不該在辦正事兒?的時候開玩笑。”
陳安道攥著他手腕的手指驟然?收緊:“……什?麼玩笑?”
這聲聽得就有些冷了。
楊心問茫然?地?抬眼:“就……玩笑?”
“我問你什?麼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