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德半步不停,單手略略後蓄力?,隨即猛地推出一掌——便見那一掌掌風橫貫樹海,劈雲遮日,整個臨淵宗的山林間被?掀出了一條道來,遠處雨淩峰的一角被?悍然削去,山中炸出一聲巨響!
那青銅巨鼎也霎時顯出裂痕,千面人吐血倒退數十步,隨即跌坐在地上,卻是朗聲大笑,扭頭看了看莊才,自?鳴得意道:“不錯不錯,我竟接了一掌!了不得,了不得!”
莊才看著那肉球,肉球還在膨脹著,他手型不斷變化,不知在行?什麼手訣。
“能?接李正德一掌,的確了得。”莊才的目光似牽住了那就要飄走的肉球,對就要再行?一掌破鼎的李正德毫無懼意,“只是你?為何助我?”
“趁興而來,自?然不能?敗興而歸。”千面人抹了把嘴角的血,“況且你?也算承我故人的遺志——雖然他沒你?這般瘋癲。”
“故人何名??”
千面人見李正德又是一掌襲來,他這次卻不再接,而是收鼎後撤,撇下莊才不管了,“要死要死,再來一下我得散魂了,兄臺自?個兒珍重!”
莊才聞言笑著搖搖頭,手型變換愈快。李正德見千面人要逃,正要並指再刺,卻聽陳安道忽然撕心裂肺地喊道:“先殺莊才!”
李正德微怔,隨即掉轉勢頭朝著莊才而去——不省君亦已再起一式,他的眼裡從頭到尾都只有那個玷汙他師父名?諱之人,二?人呈夾擊狀朝著莊才與?那肉球飛撲而去!
可是莊才的手訣卻在此時停了下來。
他望著那肉球,忽而見肉球的白眼之中淌下了一滴淚來。
那一刻他的心中又升起了好?奇,這滴眼淚,究竟是夏時的,夏時雨的,還是夏聽荷的?
莊才的一生有著無數的好?奇,追尋著未知而去,紛沓而至的卻是更多的未知,他像個自?願在腦袋前懸著蘿蔔的毛驢,究其一生都在追逐那碰不到的結果。
他伸手,在那形容駭人的肉球上拍了拍。
他說:“祝我好?夢。”
肉球的眼合了起來。
席露一朝,祝君好?夢。
帶著花香的清露彌漫了開來,似初開的花苞裡含香的新蕊,在霧淩峰上方嫋娜地舒展開來。
李正德的一指直接將莊才一刀兩斷,那肉球也被?他和不省君同時劈開,可那芳香還在四溢著,楊心問直覺不對,連忙伸手拉著陳安道後撤,指尖卻撲了個空。
他扭頭看去,身邊空無一人。
“這是……”楊心問看到了自己伸出去的手,分明就是自?己的手,可他不知為何覺得古怪得緊。
更古怪的是他砰砰直跳的心,一種難以言喻的期待與?膽怯敲擊著他的胸膛,他不知那感覺從何而來,亦不知這感覺要往哪裡去,他只是不由自?主地坐起身?來,抬眼見那窗外荷葉連天,碧波蕩漾,而後緊緊地握住了手中的一沓紙。
紙上寫畫著亂七八糟的符陣,楊心問也算多少入了門,可竟是沒一個字訣看懂了的。
他置身?於?一書閣內,牆邊的書架頂了房梁的高度,密密麻麻地排著各種各樣的書卷書簡,支起的窗下還擺著一地暴曬的陳卷,他身?邊的書籍和草紙亂做一團,能?從中把自?己扒拉出來都算不易。
楊心問聞著那桌案上的白香,不過一息便明白過來,這是在發?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