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非魔物。”上官見微打斷道,“但也不?算得人。”
那男子一怔:“怎麼說?”
“人之生而有心魄、骨血、元神三相。缺心魄為失魂走肉,缺骨血為無身鬼,缺元神為走獸飛禽,世?間不?曾有缺其一還能為人者。宗主死時?,心魄已與常人相異,與深淵共視卻不?相容,元神被?抽,三相缺二——她算不?得人。”
“那她……現在算是什麼?”
“某種……”他頓了?頓,“中間的存在。”
男人饒有興致道:“非要說的話,偏向哪邊?”
上官見微撥珠的手微微一頓。
他心如擂鼓,且鼓點?愈快,愈重。天?座閣八角之上繫著的佔風鐸隨著風來震響,玉片叮當,宛如夏雨傾盆時?雨珠碎荷塘,雲海濤卷層舒。
晦暗變化之下,上官見微攥緊了?手中那杆毛都有些禿嚕的筆。
偏向哪邊?
若三相決定人之為人,那撥弄三相所得之物,是人還是非人,又該如何判定?
上官見微半晌啞聲道:“偏向哪邊,或未可知。”
話音剛落,房門便被?猛地?踹開,驚走了?窗邊鳥雀。會這般出入的人遍尋臨淵宗也見不?到幾個,而在眼下,便只有夏聽荷了?。
上官見微轉過頭來,卻見來者是陳安道。
陳安道,踹門。
噗。
上官見微但凡能動?一下便該哈哈大笑,將人裡裡外外數落個遍,將這事兒上升上升再上升地?嘲笑。可惜莊千楷不?敢笑,尤其不?敢對著夏聽荷放肆,他只是起身行禮,而對方看?也不?看?他。
“師父,我要走了?。”陳安道的神色疲憊,他來此似只是為了?說這一句話,說完便轉身要走,去哪兒,何時?去,還要不?要回來,他都不?說。
那男子卻也不?問,只是嘆了?口?氣道:“你舊時?不?願與我學,眼下卻要一頭紮進去,我放心不?下你。”
“無妨,我本就是個掛職的長老,宗裡的事有其他幾個長老看?著。”陳安道說著,姑娘樣俏皮地?合了?掌,彷彿很是期待道,“狼藉劍已折,我此去便不?打算再醒啦。”
男子搖搖頭,從窗邊下來,行至陳安道身邊,抬手拍肩:“我放心不?下的,不?是你大夢不?醒。而是怕你好夢不?長久,自其中醒來,更生悲苦。”
“我知道你們動?了?她屍身。”陳安道神色平靜,卻駭得屋裡兩人猛地?抬眼,“她生前?給我留過話。”
“我連她的屍首都留不?住,夢裡還能有多苦?”陳安道蕩開了?拍著他肩的手,不?以?為意,“若是席露一朝不?成?,我便黃泉下再尋人,父母臨終前?叫我好好照顧妹妹,我沒?有丟她一人的道理。”
見他去意已決,男子也不?再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