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年之後,他填了骨血位,楊心問該怎麼?辦?
這個?問題註定沒有答案,他只?是那麼?無聲地哭了一會兒。
這兩天快把自?己十五年來的眼淚都哭幹了,可眼淚又能解決什麼?問題?
陳安道心緒漸平,慢慢直起來要坐正。
楊心問卻不放開?他,手還撫著他的背,一下輕拍,一下又摩挲,每一下都叫人摸不清他下一次要做什麼?。
這世上怎會有這樣可恨又可愛的人?
陳安道無聲地嘆了口氣,半晌撚袖擦了擦眼,按著楊心問的肩膀推了開?來。
咫尺之間,他通紅的眼看向楊心問。對方很是關切地緊盯著他,那眼好黑,黑得?像是要將他吞噬殆盡的深淵,又像是澄澈幹淨、沒有半分雜質的曜石。
陳安道無從?解釋自?己方才的怒罵,只?是認真?地看著那雙眼,半晌鄭重道:“謝謝。”
楊心問見他確實是大哭了一場,總算放下了心。陳安道是個?能把什麼?難過都壓式踩進泥裡的人,可一個?人如若連自?己的苦悲都踩進泥裡,那這個?人又能多珍重自?己?
“師兄跟我客氣什麼?。”楊心問只?覺胸中一顆巨石落地,有些不情不願地收回了抱著陳安道的手,站起了身,伸了個?懶腰。
四下看去?,見夏時?在?他們兩人停手時?還在?一個?人默默幹活,非常滿意,那些開?裂的人傀都已?經清理得?差不多了。
陳安道眼眶還紅著,坐在?地上好像哭累了起不來,楊心問莫名覺出了些使命感。
他一邊回憶著與那珠環男子對戰時?的細節,一邊細細看著眼前這些人。
人有近百人,大多是二十到?五十歲的男子。楊心問的視線自?他們臉上急轉而過,忽然他瞥到?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子。
那女子是方才第一個驚聲尖叫的人。
或許是因為額角那塊疤,楊心問對她有些印象。此時?那女子與旁人一般鎮在原地,也是定格在?一副慌忙逃竄的樣子,察覺到?了楊心問的視線,臉上的驚懼越發濃重,像是生怕楊心問把她拖出來砍了。
陳安道平靜了下來,再看向楊心問,很快意識到了些什麼。
“是女子?”
“嗯。”楊心問點頭,“我記得那個珠環男子說過什麼‘花兒姐’和牛什麼?,那個?牛什麼?的不好說?,但‘花兒姐’想來是個?女子。”
“這一批最先上來的,大多是山腳下的商販,女子並不多。”陳安道抬眼掃過去?,“只?有四人。”
“頭上包巾的是糖水鋪子的老?板娘,我記得?她,她以?前給?我娘送過一捧熬稃。”楊心問一邊說?著,一邊一個?個?看過去?,“豁牙的和年輕的那個?,我雖然認不得?,但?看著都面熟。”
那便只?剩一人了。
楊心問和陳安道對視一眼,而後抬腳走了過去?。
那額角有疤的女子越發恐慌,尖叫著大喊“不要殺我”,已?是淚流滿面,泣不成聲,而楊心問半步不停,她的臉上便流露出了絕望,一會兒求饒,一會兒怒罵,像是已?經被嚇瘋了,周圍的人受了她情緒的感染,紛紛或恐懼或憤怒地看著他。
待到?楊心問終於?在?她面前站定,她的恐懼也似達到?了頂峰。
“別殺我,別殺我……”
“我還有孩子……孩子……不要殺我,不要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