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噬乃是意?料之外的事。”他柔下了聲來,跟楊心問講道理,“你不能這樣跟我亂發脾氣。”
他見楊心問依舊不動,已是覺得有些?不對,連忙抬眼去?看楊心問的眉心,那靈臺間卻?是隱隱有煞氣翻湧。
怪不得這樣陰晴不定。
陳安道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麼辦了,他家無幼弟小侄,又沒到當爹的年紀,哪裡有什麼哄人的本領。前前後後攏共也就哄過這麼一個師弟,偏偏就這一人還這麼不好哄。
“你……”陳安道不惦記著靠自己站直的事兒?,豁出去?了,幹脆全身卸了力,跟個癱子樣的落在楊心問懷裡。
楊心問的陣法學得一般,沒法再這麼精準地?只叫自己淋雨,只能不情不願地?也攏了進?來,一手託著人,一手把著腰,跟抱孩子樣的抱著陳安道。
這詭異的姿勢似乎的確能叫他心情好些?,終於肯說話了:“我那麼聽你話,打滾都躲著石頭?怕被硌到。師兄倒是了不起,一上來就現學現賣一個惡咒和神仙鬥法,好威風,好能耐。”
聽說民間的小孩兒?都喜歡爭當別人的爹爹爺爺,陳安道很難理解,但?看楊心問被這姿勢取悅了的模樣,約莫是確有其事的。
只是這姿勢臊得他抬不起頭?,還得好聲好氣道:“當時沒有旁的辦法。”
楊心問那眼開始看得清東西了,第一件事就是極淩厲地?看向陳安道,彷彿自己佔了大?道理那樣:“你對付我的辦法那麼多,怎麼那時就沒有辦法了?若非他死得快,你再被反噬個一時三刻的,還要不要活了!”
他嗓門大?,自雨中也能飄遠去。那邊的姚垣慕讓姚不聞的藤蔓支了起來,和春時柳護著的那堆人傀放到了一起。
他本是很不願意跟這群活死人待在一起的,還想再問問那天劫是怎麼回事,可剛一探頭?,發現楊大?哥正極其威嚴地以下犯上,立馬非禮勿視地?縮回去?,和那堆缺胳膊短腿的玩意兒安穩地待在一塊。
餘光瞥見姚不聞呆滯地看著那邊,還好心提醒道:“大?長老,你別盯著看,楊大?哥現在心情不好,小心他罵你。”
姚不聞本來還支了個避水訣,現下呆愣著,給?忘了,立馬成了個落湯雞。他只覺得眼前這一幕何其詭異,以他近百歲的閱歷也沒瞧明白這是個什麼意?思,以他對陳安道十五年來瞭解,更是不理解陳安道怎麼會允許這樣不端的行為。
他方才?見夏聽荷魂飛魄散之時的愴然被踢飛,眼下腦袋空空,好像蛇毒都要壓不住了,半晌擰過頭?,就當自己被蛇毒毒出了幻覺。
可那邊的人聲還在穿透幻覺的謊言而來。
“你是要同我私奔的!你怎麼能這樣不管不顧!”楊心問驟然仰起頭?,死死地?盯著陳安道質問。
什麼胡話,怎麼就成私奔了?陳安道的臉不知不覺燒了起來,他們兩人怎麼能跟這樣的字眼扯上關系?
可他又不能在這個檔口上說“我不與你私奔”,楊心問什麼也不明白,他說這兩字是必然是沒有別的意?思的。
可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兩字他不敢接,或許是因為眼下的姿勢太不成體?統,或許是楊心問仰起頭?的樣子好像是要親他。
天已是大?亮的時候,可剛出的日光又被那烏雲擋得嚴嚴實實。
像是不服氣就這樣被遮住,於是那耀眼的光偷偷鑽進?了楊心問的眼裡,悉數照在了他身上。
他的發落在楊心問的濕發上,沾了水,不分彼此地?纏在了一處,那張稚氣的臉上掛著水珠,透著淋了雨的涼意?,可噴出的氣息卻?格外灼熱,燙得他只想跑。
陳安道的腦裡轟得一聲懵了,下意?識掙動了起來。楊心問一時不查,險些?讓他摔了下來,氣道:“你亂動什麼?”
“霧淩……霧淩峰……”陳安道開始顧左右而言他,兩眼看向霧淩峰的方向,說什麼也不肯再看楊心問一眼,“正事要緊,師父……葉珉……還有浮圖嶺,都是要緊事,你不許——”
不許什麼?
是你不許還是我不許?
楊心問見他當真?是急壞了的模樣,心裡再想算賬一時也只能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