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魂耗時,器靈尤甚。”陳安道說,“此生難再相見。”
葉承楣呼吸一滯,半晌卻聽彥頁笑道:“也好。”
“省的兩個邪祟平白汙了他的眼。”
休整半日後,陳安道晨間便來了客棧,再行加固了困住彥頁的禁制,又?送了葉承楣幾張符,叮囑了他幾句話,最後拿走?了為生的?劍身和拘魂鎖,半為脅迫半為溫養地將其帶走了。
回到屋子裡時,楊心問已經收拾停當,正靠在桌邊默揹著心經。
昨日晚間歸來,此人不知受了什麼刺激,竟親自撕毀辱國條程,自發地在那裡讀書。
陳安道疑心是魔氣?作亂,一整晚翻來覆去得擔驚受怕,眼見楊心問沒什麼走?火入魔的?趨勢,反倒將日前背得磕磕絆絆的?心經順了下來,才稍稍安心下來。
葉承楣將二人?送至出口,在井邊輕嘆了一口氣?,伸手最後摸了摸那把?劍,而後對二人?拱手道:“為生就有勞二位了。”
陳安道頷首:“此諾必踐。”
葉承楣略一抬手,眼前的?枯井便隱約成了道門。
“此門通現世,你們若要來,自現世井邊徘徊我便能知。”
陳安道點了點頭?。
“江湖路遠。”葉承楣忽而拱手,沖他們深深一拜。
他沉下的?肩與群山相平,那沒來得及成型,也永遠沒有幾乎再長成的?單薄胸背如?載千鈞,似負山嶽。
“二位珍重。”
兩人?相綴走?了進去,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再一定睛,眼前卻是寫著“平罡城”的?大門。
周圍商旅不?絕,往來絡繹,不?遠處的?成衣鋪掌櫃又?在偷懶瞌睡,炸苞谷的?味兒縈繞在鼻尖。
長夢初醒,方見人?世。
奔鬧的?孩子險些撞在他們身上。
楊心問下意識便要一腳踹去,略略一頓,還是側身讓了開來,甚至不?曾口出惡言。
陳安道瞧了他一眼:“一番經歷,心性倒是長進不?少。”
楊心問搖頭?晃腦道:“這不?是快要採英關了嗎,多少得長進點,才不?會丟人?。”
“之?前我也日日與你這般說,怎麼不?見你有所頓悟?”
楊心問撓了撓臉,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之?前被那群人?說得煩,現在想明白了,哪怕人?人?說我爛泥扶不?上牆,我也不?能真把?自己當爛泥,我心性如?何?,我造化如?何?,若是那些恨我的?人?若是說了算,豈不?是白白便宜了他們,又?白白辜負了看重我的?人?。”
“我日後要成仙,要成聖,哪怕……哪怕路途艱險,困難重重,我也不?能叫那群人?亂了我的?道心。”
陳安道聽了他這番感慨,一時竟有些說不?出話來。
楊心問難得說這樣正兒八經的?話,卻沒人?接茬,鬧得他尷尬了起來,臉上“嘭”得一紅,原地跺了兩下腳,鑽到了個賣茶具的?鋪子裡去了。
鋪子裡沒什麼人?,掌櫃的?瞧見是個孩子便眉頭?一皺,可看到後面跟來的?那個一身不?像便宜貨,又?有些舉棋不?定了。
楊心問有意叫陳安道忘了他方才的?慷慨陳詞,對著一個茶盤長籲短嘆了起來。什麼“這茶盤又?大又?圓”,什麼“這茶盤不?似凡品”,亂七八糟地點評了一遭,叫那掌櫃的?下定了把?他倆轟出去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