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什麼邪術要折騰那麼久!”彥頁被吵得?要死,整個平罡城將死的百姓的心魄,都被扯進了這井中,朝著井下的天涯咒源源不斷地注入,瀕死的慘叫尚且縈繞在這心魄之中,吵得?彥頁心浮氣躁,一邊還要盯著葉承楣叫他不能擅動,“最多再過一炷香的時間?,他們能行行不行算了!”
葉承楣神色無比悲慼,悲慼過頭的表情放在他臉上反倒顯出些浮誇的搞笑來了。
“若三相不齊……與死人又?有何異……”他出神道,“我們此番相助,當真是?義舉嗎?”
“你他媽都成祟幾十年了還在糾結這個?這群人被姓陳的抽魂是?死,生祭三元醮更是?死,你管他們怎麼死的?只要劍能保住,這些關?我們什麼事!”彥頁冷冷道,“這世上的人這麼多,你若排不出個甲乙丙丁來,臨到頭你誰也護不住!”
“你自?己選。”
彥頁望著洞口處那迫近的靈力,自?脊骨裡抽出一杆長槍來,頭也不回地對葉珉說:“選為?生還是?選你那道義,那是?你自?己的劍。”
只聽一聲巨響,洞口在瞬間?被一道劍氣破開!虛假的雨幕也被一劍蕩開,如亂雲狂卷的神魂齊齊發?出尖叫,有些被當場擊碎,剩下地本能往井的深處湧去。
烏雲密佈的天際,被劍氣展開的陰翳之間?有日光灑下。
彥頁抬頭,額角流下一滴汗來,咬牙看向那立於一線天光之間?的人。
那人一身?白衣,一手執劍,一手撐傘,渺然如那天光之上飄落的仙人,只是?再看,那白衣汙糟,長劍蒙塵,盤虯的長髯發?白,雙眼?無神,於是?又?像是?提線的舊木偶,一生都由他人的手指擺弄牽動。
他垂著眼?,深深地望向富寧鎮那跨過小河的橋。橋早就斷了,這麼多年也不曾有人再修,早已?被人遺忘,就像那橋上的人,他至今也不知是?否有人將那雨夜的兩具屍首收殮。
葉承楣本能覺出恐懼,下意識問:“那是誰?”
“白衣送葬,一劍斷三秋。”彥頁說完踏地飛身?,祭出渾身?的兵刃繞身?,擋在洞口前,朝那人抬了抬下巴,“你追查了那麼久的案子,真兇豈不就在眼?前?”
季閑微微抬眼?,那渾濁的眼?珠在彥頁身?上停留片刻,隨後道:“彥家的兵匣原來躲在這種地方。”
“你當我是?自?己想來的。”彥頁一邊說一邊負手,指尖微動,比劃著讓葉承楣藏深一點,“若是?有法子出去,我還會待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季閑恍若未聞:“彥家猖字紅羽箭業已?肅清,你可?伏誅?”
“猖字紅羽箭,下三等的耗材,連搭我的蝶骨弓都不配,竟還能掀出風浪來,我看你們仙門——”
話未說完,繪著黃葉蘆花的紙傘便?如蓬纓長槍飛來!彥頁連忙側身?,傘尖劃破他的臉頰,也瞬間?堵塞了井口的通道,彥頁扭身?震槍,挑開傘面,季閑卻已?如鬼魅般飛身?而來,踩在他挑飛的傘面之上,抽劍壓來。
彥頁微微眯眼?,瞬息間?盤算該不該躲,卻聽天空一聲驚雷,那一線天光乍合,白色飛火如長鈎索命筆直地劈向季閑!季閑神色微動,踏壁轉身?,躲過了這天外一擊。
井壁被劈得?焦黑,歲虛陣中還在遊蕩的虛影齊齊抽搐著,潰散著,雨幕緩緩散開,露出眼?下灼目的晴陽,連那滿地的積水,都如海市蜃樓,一眨眼?就消失了。
葉承楣從地上撿起了季閑的傘,隨後朝著季閑用力擲去。
季閑反手抓住,從遮住視線的長眉間?隙裡看到了葉承楣。
和他的父親長得?一點也不像。
“葉家距不世之功只一步之遙。”季閑合傘,“為?何為?了邪物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