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深淵的第二道,骨血道。”
姚垣慕捂住了耳朵,猛地蹲下,朝著地面喊道:“我不想聽了!”
“第三?道元神道,你應當已然知曉了。”楊心問恍若未聞,“季家季枝與夏聽荷赴京中平妖亂,自那無心之妖身上頓悟了元神道,後在?京城定居,以蕊合樓為?掩護,世代?鑽研元神道。”
楊心問家砌牆的泥裡?便有一坨畫先生,聞聽此言竟輕哼起來,很是得意,全然沒有半點悔過之意。
“大哥你為?什麼非要跟我講這些?”姚垣慕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我一點也不想知道這些。”
“因為?無論?你聽或不聽,這些都?是事實,不會因為?你移開眼便消失。”楊心問語氣稍微沉了沉,“仙門?血債累累,可並?非是修士生來就這般殘忍,而?是沒什麼人會專門?避開腳下的螞蟻。”
“我要讓平民和修士如?平等?的人那般站在?一處。”
姚垣慕不解道:“可是如?何才能……”
楊心問嘆了口氣,也蹲下來,偏頭託著一邊腮,嘆氣道:“還不明白?”
姚垣慕搖頭。
那細長的影子成了一座尖塔,刺進了門?上迎喜童子的臉頰。楊心問伸出一隻手指,點了點姚垣慕的胸腔:“萬物生靈,獨人生魔。”
“所謂深淵,本是虛無,萬物生靈,它便是蓄靈之所在?,人吞靈生魔,它便成了萬魔之地,靈魔本為?一體,卻又相吞相噬。李正德本是殘缺的心魄與健全的骨血所成,自然表象為?靈,我的心魄骨血具已成魔,如?今自然也是魔的姿態,若我徒然身死,魔氣只是重歸大地,可若是以至純的靈力殺我,倒沖我體內的深淵——”
楊心問的手指在?姚垣慕面前?打著圈,彷彿在?為?他繪制一幅充滿希冀的圖景:“邪魔化靈,人上萬年蓄積的魔氣成靈,作為?容器的我同時?破碎,那磅礴的靈氣會四溢在?這片大地的每個角落。”
“不需從自然中淬取那一點點靈力引氣入體,所有人的靈脈都?會浸泡在?這充盈的靈氣之中。”
楊心問慢慢站起來,張開雙臂,擁抱著這初生的朝陽。
“世上再無庸常,人人都?能成為?修士,飛天?遁地,長生不老,世家和王朝的體制悉數崩潰,獨屬於仙人的秩序建立在?片大地之上。”
“此處便是天?上白玉京。”
他開懷地笑著,那痴態落在?姚垣慕的眼裡?,竟叫人想起無首猴。
那日楊心問朗笑著走進了屋子,之後的半月裡?,楊心問彷彿無事發生一般,白日捉魚打鳥,夜裡?遊山賞月,見了愁眉苦臉的姚垣慕也沒臉沒皮地笑,閑來就與村裡?愛粘著他的幾?個孩子說他的情史,將那份聚少離多還要落到慘淡收場的情緣說得感人至深,催人涕下,叫無知小兒以為?這情字當真是什麼好東西。
兩個月的時?光如?村頭橋下那流水向?前?奔去。
楊心問看向?了被日中的太陽曬得發燙的界碑。界碑刻的字奇醜無比,裡?頭又用紅漿刷了一遍,夜裡?看來鬼氣森森,青天?白日地看,卻覺得那些字歪歪扭扭的,像撒了一地的麥穗,分明是可愛至極。
他不由地真的笑了一聲,隨即又看見了姚垣慕落在?界碑上的影子,又短又矮,更好笑了。
“我那日與你說這麼多,一是我心裡?得意,想找人嘮嘮。”楊心問踢起一顆石子,正中姚垣慕的影子,“二是想免了今日的麻煩,叫你理解我,別來擋我的道。”
姚垣慕沉默地提著鋤頭站在?那裡?。
遠山起了風。
阿芒晾在?竹竿上的被褥緩緩飄動,她驚奇地發現那“風”生得奇怪,竟是一條條一縷縷可以看見的金絲!細細的長蟲般在?空中游弋,自她的後院,自遠山,乃至旋轉起來的高天?之上的白雲——萬千靈絲如?遇大能隕落般躁動起來,朝著姚垣慕的周身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