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郡王府已經開始用冰了,董瑩繡起居的正房東次間裡,靠牆的紫檀長幾上就放著銅制的寶船,盛著冰山,一縷縷白氣蔓延開來,叫人進去就有一股子舒適涼爽之意,香爐沒有薰香,只放著兩盆梔子花,花香清新。
方婉笑道:“我那裡針線房新進來的人,倒也靈巧,新堆的花兒,與別人不同,我給你送兩盒來,還有,叫她去你的針線房看看,今年夏天用什麼料子繡樣,做什麼款式,我都跟她說了。”
董瑩繡笑逐顏開:“我就知道嬸娘記掛著我呢。”
她就一疊聲的叫人伺候武鶯去針線房去,一頭說著:“原該我上門來看嬸孃的,倒勞累了您了。”
底下已經上了冰鎮的玫瑰蜂蜜水,一碟西瓜和一碟葡萄,董瑩繡親自端了一盅奉給方婉,才開啟那盒子來看。
這武鶯果然是心靈手巧,不僅女紅學的好,審美也非常不錯,她只見過方婉有限的幾回,就發現方婉愛素淨,尤其是在家的時候,不太愛用金銀玉等重首飾,她就開始琢磨堆花,再根據方婉挑來用的堆花不斷調整材料,花型,顏色等,她最新的出品已經格外新鮮別致了。
董瑩繡一看,果然愛不釋手:“這樣別致,我竟沒見過。”
方婉笑道:“我覺得好看,就想著你了,知道你喜歡鮮亮的,特叫她們選了好顏色,特給你做的。”
董瑩繡連忙起身道謝,十分捧場。
說了一會兒這些衣服首飾,方婉很自然的把話頭轉到了蕭重的傷勢上:“……在府裡走動基本無妨了,就是還不敢出門,怕磕碰著,外頭到底不比家裡不是?他傷的重了,皇上的意思,著實將養些日子,務必要養好了,今年只怕都不會給他派差事了。”
“這是應該的。”董瑩繡道:“前日裡我們王爺還說起來小皇叔呢,提起來也是惱,天下怎麼就有這樣大膽的人,竟就敢做這樣的事呢!”
董瑩繡其實也是個聽話能聽音的人,方婉早就知道,她真正吃虧在於她向來不是蕭祺喜歡的那一類,又因為出身公主府,性子不十分和順,做不到十分低聲下氣,所以她雖然明白,她的話蕭祺卻不見得聽得進去,就是聽進去了,也要打個折扣。
現在董瑩繡順著她的話試探,她就正好跟他說:“可不是,我想起來就惱的厲害,我們王爺這是招誰惹誰了?你不知道,昨日裡,宮禁衛來了人,跟王爺說了半日話,也不知道說了什麼,王爺好似就不大歡喜似的。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又查不出什麼來。”
方婉在溫郡王府坐了一個多時辰,又把武鶯留在那裡幫忙幾日,便坐車回王府了。
方婉走後,董瑩繡就捧著茶盅子出神,方婉今日來,好像是有什麼目的的吧?
她話裡話外的意思,宮禁衛現在也有人在查景王殿下遇襲的事,昨日裡宮禁衛來跟景王殿下密談,今日她就過來提起這件事,難道……宮禁衛查出來的事,跟三爺有牽扯?
董瑩繡悚然一驚,終於是想明白了。
宮禁衛與景王殿下的密談,方婉就是知道,也不能明說,她這是特意來提醒他們的,三爺宮裡宮外都有人,她孃家自然也都有渠道了,所以方婉相信,她只要提醒了,溫郡王府查一查就會明白。
知道了事情才好處理,最怕的就是被蒙在鼓裡,失了聖心都不知道。
虧的她與三爺從在錦城得知方家與景王殿下的關系後,就特特的跟她交好,終於得了回報,從這一回的事情可以看出,這位景王妃對景王殿下的影響力毋庸置疑。
董瑩繡有點慶幸。
在京郊的那處別院裡,此時有一輛樸素的跟在路上跑著的大部分馬車都沒有太大區別的馬車,卻直接進了別院的門,一路都沒有停下,一直駛進了,廊下坐著五殿下蕭文的院子,才停下來。
五殿下安穩的坐著,既沒有絲毫不滿這馬車的動作神情,也沒有半點要客氣寒暄的樣子,他就是那樣坐著,靜靜的看著那車。
車上沒有人下來,只聽到裡頭有人說話:“這一次,你太急躁了。”
這是一個說話清亮的男子聲音,聽起來還很年輕。
蕭文沒有說話,雖然這個人對著他這位皇子,說話態度沒有一點恭敬的味道,蕭文也沒有什麼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