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小手腕,方婉向來爐火純青,她故意支走康南雲,又把凳子往前搬一下,果然袁太妃也就掃了一眼殿裡伺候的眾人,眾人心領神會的默默的退了出去。
方婉這才道:“說起來也是機緣,我這表妹原是進京待選的,我們兩家向來親近,這回也是一起住的,沒承想那一日我表妹出門兒逛逛,見見京城風華,也是來京一趟,就在外頭遇到了鄧五公子。”
方婉露出一個一言難盡的表情:“裡頭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也知道的不十分詳盡,橫豎就這麼兩個月的樣子,我冷眼瞧著,鄧五公子對我這表妹實在是很上心的,見天兒的送東西來,連我那裡,也常有呢。”
袁太妃點了點頭,她當然看見了康南雲頭上那朵閃閃發光的鬢花,那款式,顯然是今年京城的流行,以小見大,袁太妃向來是覺得自己很火眼金睛的。
袁太妃還笑了笑:“你這表妹,我瞧還是很討人喜歡的。”
“那是自然,哄人很有一手呢,我們家老太太就常說她比我強,有她在跟前,就把我撇到一邊兒去了。”方婉笑著附和。
袁太妃笑:“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我瞧著重兒那心是不用說了,就是我和太後,也都覺得你好呢。”
“多謝娘娘誇獎。”方婉連忙笑道:“不過就是有一條兒,她便是再能討人喜歡,那位鄧家老祖宗的喜歡,她也討不了。”
袁太妃也就知道方婉的意思了,鄧家的格局,她多少還是知道兩分的,自然知道鄧老太太那無風也要起三尺浪的性子,更何況,鄧建元是先頭那位元配所出,加上這是在說鄧五公子婚配的事,袁太妃就知道了,鄧老太太是有什麼人想要嫁給鄧五公子,那自然就看不上康南雲了。
能嫁進鄧家,榮華尊貴上頭或許比不得京城那些高官勳貴,可一輩子的富貴安穩都是有的,袁太妃沒有不知道的,只說:“那你的意思是……”
方婉又挨的近了一點兒,輕聲笑道:“若是別的人家,即便是我表妹,我自然也是愛莫能助的了,就像表妹說的,娘娘如今雖喜歡我,可我到底還名不正言不順呢,自然也幫不上忙,可是這鄧家又不同了。”
她看一眼袁太妃的面色,咬了咬唇,大膽的說:“我這一點兒小見識,只想著鄧家如此富貴,在這京城裡也是數一數二的了,今後景王殿下不拘要做什麼事,哪裡不用銀子呢?王爺的俸祿我也是知道的,就算加上那麼些莊子鋪子的,一年的出息,不過十萬銀子頂天了,平日裡用度自是不缺的,可真要辦個什麼事,只怕就捉襟見肘了。”
“我說句不該說的話。”方婉道:“說不得今後王爺有用得著鄧家的地方。如今我表妹還微末,看著不起眼,可越是這個時候施恩,越是恩重不是?何況我表妹的形容兒,娘娘也瞧見了,最是個貌美有手段的,且又是鄧五公子心愛的,若是咱們幫上一把,不止我表妹感念娘娘,就是鄧五公子,能有個不謝王爺的恩的麼?就是我,也有個臂膀了。要論根基,不就是這樣慢慢兒的來的嗎?”
至此,方婉為袁太妃量身定做的一篇文章做完,起承轉合完美無瑕配合前頭的鋪墊,便把整件事都圓了起來,袁太妃才不會覺得她突兀,也才會相信她確實有足夠的目的。
最後,方婉道:“我輾轉想了這兩日,只是我如今有心無力,才腆著臉來求娘娘,這世上,真心替王爺想的,除了我與娘娘,還能有誰呢?”
是以,方婉的話是真說到了袁太妃的心坎上了,她想了半日,甚至都覺得話都給方婉說盡了,再沒有別的話可說了,終於拉了方婉的手:“我的兒,你是個會想的,重兒我就交給你了。”
方婉忙應是,這才把鄧家的事說與袁太妃,說起來無非就是個利益之爭,鄧老太太滿心裡要把自己孃家的侄孫女兒嫁給鄧五公子做正妻,康南雲她也不是不應,就是要康南雲做妾,這事兒就談不攏了。
這婚姻之事,雖說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一家子的事情往往沒有那麼簡單,祖父母挾一個孝字,也常有舉足輕重之力,甚至在很多時候,還能夠成為做主的那一個人。
這件事最大的問題便是,比起鄧家來,康南雲身份出身就差了些,比不上老太太孃家的那個姑娘,而且那個姑娘也是貌美貞靜,並沒有什麼不好。
不好就在,無非就是康南雲才是鄧五公子心裡頭那個人。
袁太妃笑道:“那位老封君,向來是個會鬧的,你是不知道,鄧老太爺其實也是個明白人,只是為著家裡的清淨,也不得不常常讓一讓。那個老婆子,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我便是親自保這個媒,單這樣紅口白牙的說一回,那老婆子也不見得情願。”
方婉當然知道鄧老太太的秉性,便道:“我前兒也悄悄打聽了一回,這位老太太原是繼室,如今鄧家兩位老爺是前頭兩位老太太養的,老太太就養了兩位姑奶奶。就是因為沒有親兒子,老太太才想著把自己孃家的姑娘嫁過來的。”
袁太妃又想了一回:“這個我知道,就是一時之間也想不起來,要怎麼著與那老婆子說才好。”
方婉微微一怔,她一直以為,袁太妃既然胸有大志,那總不能心裡頭想想也就罷了,她有一些什麼資源,能夠動用什麼人脈,甚至包括她的親兄長袁大將軍這個最大的關系人物能動用些什麼,多少應該心裡有數才是。
所以方婉還以為她在這裡說動了袁太妃,就萬事大吉,袁太妃應該是微微一笑,很有範兒的表示:我知道了。
她們就可以坐等鄧家老太太掙紮一番後,答應鄧二老爺夫婦前來康家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