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婉這樣想著的時候,眼中不由的漫上了一點酸楚,她有多少年沒有這樣為難過了,她也不記得有多少年沒有這樣猶豫過了。她覺得自己很難放下蕭重不管,或許是因為她多年來重重偽裝,事事算計,從來沒有什麼時候如同在蕭重的跟前,在那個簡陋的小院子裡那般輕松隨意,那般毫無顧忌的露出真面目。
而不管她是什麼面目,她經歷了那麼多事,她變成了一個妖女,她可以把所有人都嚇壞,可是蕭重從來沒有半點詫異,他笑吟吟的看她,他幫她,就好像她本來就該是這樣。
就好像當她的真面目嚇到了葉元清的時候,蕭重笑的捉狹,這讓她終於覺得,是葉元清太不經嚇,而不是她的錯。
世上大約再沒有另外一個人會這樣了,所以,蕭重在她的心裡,不知不覺間,已經和世上所有的人都不一樣了。
這要她怎麼心安理得的回錦城嫁人去?
可是方婉心硬如鐵,她終究還是要回去的,所以她只是眨眨眼,睫毛上沾了一點淚水。
“你怎麼了?”蕭重當然不知道自己未來的命運,詫異的問,他都不知道,方婉還會哭的。
方婉在他心中,大約宛如女金剛,不管發生任何突發的事情,與預期不合的問題,她都很平和的問一句:“怎麼回事?”或者‘哦’一聲,就會想到一個新的辦法,一向從容。
方婉瞥了一眼,見梨花已經恭敬的在門口撩開了門簾,她便道:“自然是被風吹迷了眼,還能是什麼?”
“我就說呢!”蕭重絲毫不覺得疑惑,對於他來說,方婉這個說法才是最可能的。
方婉見看著她的人多了,也不進去,就跟蕭重走到院子裡的石頭桌子邊坐下說些閑話,她有經驗,只有在這種地方,才沒人能靠近聽。蕭重得了他娘要看看姑娘的品性的說法,賜婚的事一時定不下來,他也不好名正言順的跟方婉親近,於是就在外頭說話。
“葉正成的案子我已經密奏皇兄了。”蕭重說:“皇兄說我辦的很好。”
方婉點點頭,沒想到蕭重又說:“皇兄還誇你了呢!”
“我?”方婉詫異:“關我什麼事?”
方婉被皇帝誇獎,蕭重看起來比方婉還要得意些:“皇兄說你見事明白。還有獻藥方這件事,也問了我。”
蕭重才不管皇兄日理萬機呢,問起方家獻藥方的事,蕭重就事無巨細的什麼都說了,他覺得方婉在這件事上的運籌帷幄,連他都覺得很妙,實在是值得他說一說的,蕭重笑道:“蕭祺的五千銀子花的不冤,皇兄還誇他知道分寸。”
方婉撇撇嘴,她就知道,就算皇帝不喜歡蕭祺好女色,可這種獻女又反悔的打臉舉動,蕭祺動了手,皇帝也不會認為他做錯,這事關皇子的臉面和尊嚴,這樣的事都能忍下來,就等於是丟了皇室的臉面了。
方婉想了一想,不理這件事,只是跟蕭重說:“你密奏了皇上也就罷了,可別見人就說,也別告訴太妃娘娘。”
“我沒事跟人說什麼!”蕭重不以為然:“我娘倒也還沒問。”
方婉跟他解釋:“我是怕嚇到太妃娘娘,太妃娘娘若是知道了,回頭我給娘娘請安,只怕娘娘都不願意見我了。到底這不該是我做的事,我只是被逼急了。”
“你放心。”蕭重就想到了葉元清,方婉在他跟前那副溫婉模樣,可不就是怕嚇到人了嗎,他笑道:“我有分寸。”
蕭重從這別院出來,心裡頗為歡喜,方婉與葉家議親,行動間就那樣溫婉和淑,這會兒跟他議親了,在他娘跟前也一樣溫婉,可見她還是挺喜歡他,很想嫁給他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