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結刺進他的皮背心和白肚皮,從肩胛骨穿出來。傭兵拋下長劍。發出介於驚呼和嘆息之間的綿軟聲音。他的手抓住劍。“喔,老天。”他呻吟道。他的上衣開始泛紅。“把它拔出來。”
等他拔出劍,他已經死了。
馬兒驚慌嘶叫。他站在屍體旁,面對死亡,鎮靜而又冷漠。傭兵倒地時口冒鮮血,現在有更多的血從他腹部傷口湧出,在屍身下聚整合潭。他剛才握劍的手掌也被割傷。他慢慢後退,擎著血淋淋的終結。他必須離開,會有更多的人找上他。
於是他抓起馬鞍和韁繩,朝他的相中的馬跑去。然而正當舉鞍準備放上馬背時,他想到他們肯定發布了他的特徵。
他找到剛才收集的衣服,然後披上鬥篷,以遮掩終結。他把其餘東西綁成一束,將包裹夾在腋下。
等巴哥特抵達城外凱瑟琳教堂的陰影下,已經一身大汗。好在沒有人注意到他。
教堂空蕩蕩的,裡面,五十來支蠟燭靜靜地發散香氣。巴哥特猜想女神應該不會介意少兩根吧。於是他揣了兩根塞進袖子,然後從後窗離開。
後殿的長廳,一如他以往見到過的那般黑暗。他左手握著終結,右手拿著蠟燭。
巴哥特的腳步發出輕輕的迴音,搶在他身前,朝黑暗的深處邁去。
從王都麵粉街沿路店鋪傳出的熱麵包氣味,比巴哥特聞過的任何一種香水都要誘人。他深吸一口氣,朝鴿子又靠近一步。這是隻肥鴿,身上長滿褐斑,正忙著啄食地上鵝卵石縫隙間的麵包屑。然而巴哥特的影子一碰到它,它便拍翅飛起。
他的終結咻地一聲竄出,在離地兩尺的半空中擊中鳥兒,隨後它便伴著一堆棕羽毛掉落地面。只一眨眼功夫,他便沖到鴿子旁邊,抓住它一隻翅膀。鴿子拼命振翅欲飛,還啄他的手。但他抓住它的脖子用力一扭,直到感覺骨頭斷裂。
一位路過的小孩疑惑地看著她。“這裡是抓鴿子最好的地方,”巴哥特一邊拍拍身子,拾起掉落的終結,一邊向他解釋,“因為它們會來吃麵包屑。”
他把鴿子綁在皮帶上,沿著街走下去。一名男子推著一輛兩輪車,上面滿滿地放著果醬甜餅,散發出藍莓、檸檬和杏子的香氣。他的空腹咕嚕作響。“可以給我一個麼?”他聽見自己說,“檸檬,或是……或是什麼口味都好。”
推車的男子上下打量她,顯然不太喜歡他。“半分赫本。”
巴哥特用終結敲敲靴邊。“我用一隻肥鴿跟你換,”他說。
“鬼才要你的鴿子呢。”推車男子道。
剛出爐的果醬餅熱騰騰的,香味饞得他直流口水,但他沒有半分赫本……連一個都沒有。他看了推車男子一眼,想起師傅教導他“洞察真相”。他生得很矮,挺著圓圓的小腹,走路時似乎重心偏左。他正在思考假如自己抓了一塊餅拔腿就跑,他應該追不上時,只聽他說:“把你的髒手給我拿開。你瞧,黃袍子知道怎麼對付小扒手。”
巴哥特滿懷戒心地往後看去。兩名都城守衛站在巷口,身披金黃色的厚重羊毛披風,幾乎垂到地上;他們的護甲、長靴和手套則是黑色。其中一人腰際佩了長劍,另一個則拿了根鐵棍。巴哥特不捨地看了果醬餅最後一眼,轉身跑開。黃袍衛士雖沒特別注意她,可他一看到他們就渾身不自在。這段時間以來,他每天都能看見高高的城牆上掛著的腐爛人頭,每顆頭上都有大群烏鴉盤旋亂叫,多得像垃圾堆裡的蒼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