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琴聲也妙,時而如滔滔江水,時而如風循深林。初時婉婉,如一縷溪,漸而聲落,宛若陷入沉思。繼而聲色恬美,喜聲陣陣,卻是歡快,不想立時急轉直下,那聲又變得驚慌失措,仿若遇上了危險之事,有人爭鬥。兩人鬥得片刻,卻是散了開來,而那回憶便苦了下去,成了久久追憶,心絃急急,突地洶湧澎湃,突地疾如奔馬,思念之意濃濃,卻是不得見,估計繼續孤身等候。
琴聲之中,一片孤獨寂寥之意,讓聽者好生心寒。而其中兩人爭鬥,心緒澎湃之處,更是動人心絃,真真是首絕妙佳曲。憶辰聽著聽著,不覺卻翹起了嘴角。
待走到二人住處,見彈琴者卻正是之前那在樹旁挖泥之人。此時卻早已不同,衣冠整潔,儀容修美,氣質非凡,再彈起這首曲子,卻也成一幅妙圖。
憶辰正要上前招呼,另一個人見狀,忙快步走了過來,阻下憶辰,示意彈琴之時,切不可打擾他。憶辰理解,也就不急著打斷,與婉昭在一旁等候。
一曲彈罷,到了曲終,那挖泥者閉上眼睛,似是在回憶剛才曲中的畫面。
“你兩人回來了。”打鐵者問道。
“嗯,回來了,我兩人即將離去,故而來跟二位道別,也感謝兩人之前幫忙。”
打鐵者笑道:“小事小事,你二人也真是有幸,得以聽到這首曲子,許多人可是欲聽而不得啊。”
“哦?這首曲子如此寶貴?”
“那是自然,這恐怕是當今天下第一名曲。”
憶辰一愣,道:“實不相瞞,這首曲子,我之前曾經聽過。”
“聽過?”打鐵者驚訝,“你可是聽他彈的?”
憶辰搖了搖頭。
“嗯,那一定是學者彈的了,想向他學這首曲子的人多之又多,他也悉心教學,可惜旁人總是無法彈好,此事也讓他十分落寞感傷。”
憶辰回想了下,道:“或許是我不通樂律,但我覺得,我之前聽得那一曲,似乎彈得比這位先生還要好些。”
打鐵者一時大驚,道:“怎麼可能?這首曲子不會有人彈的比他更好,你卻是聽誰彈得?”
憶辰道:“聽一個女子彈得。”
婉昭望了望憶辰,沒有多問。
“一個女子?”打鐵者覺得十分好笑,“你可知我是誰?他是誰?一個女子彈得更好,這怎麼可能?”
憶辰笑道:“啊,是啊,還不知兩位尊姓大名。”
打鐵者道:“好,我便告訴你,我便是向秀。”
“向秀?向師傅的名字甚好。”
向秀道:“向,向師傅……你難道之前沒聽過我的名字?”
憶辰有些尷尬,“不蠻師傅,我確實並沒有聽過。”
向秀一驚,道:“那難道你也不知道他是誰?”
“敢為這位師傅姓名?”
“他就是嵇康,他適才彈得,正是名動天下的《廣陵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