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靖蕭很是不正經地笑了笑,昏暗的燈光下,男人的笑容更顯曖昧和迷離,“娘子的事,為夫自然要問得清清楚楚。”
婉書悶悶得埋著腦袋沒有說話,心裡面卻在暗自痴痴地發笑,片刻後她又覺得自己這樣不夠自矜,努力穩定了情緒,輕聲道:“其實祖母說得很對,你有今日的成就非一日之功,若是因我而壞你的名聲,我的心裡也會過意不去的。”
顧靖蕭沒有再說這件事,而是伸手摸了摸婉書的頭髮,輕聲道:“早些安置吧。”
帷帳輕落,顧靖蕭摟著婉書躺下,顧靖蕭炳沒有直接閉眼入睡,依舊用手輕輕地揉著婉書的肚子,婉書本想著拒絕,但是奈何不了男人的固執,只能任由他。漸漸的,婉書被瞌睡侵蝕變得模模糊糊,恍惚間,只看見床頂雕繪繁複的木刻花紋,那花紋像是有靈魂一般搖晃著,耳畔是男人的呼吸聲。
婉書覺得十分心安可靠,如果可以,她想一生都這麼心安、可靠。
翌日,天還亮透的時候顧靖蕭就要起身早朝,他正翻身下床之時,忽然覺得袖口拽不動,顧靖蕭忍不住回過頭去看,只見婉書白皙如玉的手緊緊地拽著自己的衣袖,骨節用力幾近的發白。
婉書睡得依舊很沉,這點動靜並沒有將她弄醒,如櫻花般粉嫩的面頰上似乎有淡淡的笑意。是在做什麼美夢嗎?顧靖蕭伸手點了點婉書的臉頰,又忍不住低頭親了親婉書的臉頰,動作輕柔地脫下褻衣,隨意披了件外衫後悄然離去。
等到婉書醒來的時候已經接近晌午的天光,婉書尤嫌睡得不夠,睏乏地揉著眼睛從床上爬起來,這才發覺手中扯著一件褻衣,婉書仔細一看……這不是顧靖蕭身上穿的那件褻衣嗎!怎麼會在自己的手上?芸卿一眼瞧過來,看到婉書臉上疑惑的神色,微笑著道:“姑娘,顧相他待你……真真是極好的。”
婉書抿了抿唇,笑容有些悵然:“是呀。”
婉書熟悉好之後讓小淮去找吳起先生過來繼續對昨天沒對完的賬目,時間過得飛快,婉書正對著賬目焦頭爛額,吳起先生輕輕咳嗽了一聲,很是莊重地問道:“夫人可知,再過一月是何日子?”
婉書微微抬首望向吳起先生,手中也不忘翻一頁賬簿,想了想還是沒想出來是什麼日子,笑著道:“還請吳起先生直言——”
一瞬間,吳起先生臉上的神色裡透露著悵然和心疼,緩緩道:“再過一月,就是相爺的誕辰之日。”他微不可見地嘆了聲氣,繼續道:“只不過相爺總是獨來獨往又忙於朝政,從未慶賀過自己的誕辰日……”
婉書愣了愣,微微挑眉地盯著吳起先生,玩笑道:“吳起先生的意思是想讓我替相爺籌備一場壽宴,讓他熱鬧熱鬧?”
吳起先生信以為真,沒有理會婉書的幽默,粗重的眉毛幾不可見地跳了跳,嘴角仍然帶著禮貌恭順的微笑,反問向婉書:“夫人以為按照相爺的秉性脾氣,他會想要熱鬧一場嗎?且夫人若是真要操辦一場,勢必會引得朝中職官貴胄們都會前來祝賀,想來相爺也不會樂見於此。”
小淮見吳起先生對婉書說話的態度很是僵硬,戶主心切卻又不能做什麼的她只能站在一旁使勁地絞著自己的衣袖,咬牙切齒地瞪著吳起先生,像是恨不得用眼神將吳起先生身上穿出一個洞來。她身旁的芸卿扯了扯小淮的衣袖,睜圓了眼睛衝小淮瞪了瞪,低聲道:“你莫不過是這麼快就忘記姑娘昨日說的話?如果沒忘記,你就安穩些。”
婉書沒有任何不開心,做出學生的謙卑姿態,笑著道:“吳起先生跟在官人身邊這麼多年,想來要比我更瞭解官人他的喜好,更知道他想要什麼?”
想要什麼?
吳起先生怔在原地,說實話,跟隨顧相這些年,他從來都不知道顧靖蕭真正的想要的是什麼?若說是為了權勢名利,可是吳起從顧靖蕭的眼裡看不到一絲絲慾望和貪婪,若說是為了美色那就更不可能,顧相的後院從來只有新夫人一個女人。
顧靖蕭——他就像是這天底下最冷漠孤絕的人,對所有事和人都漠不關心,淡如雲霧……只有在面對新夫人的時候,那雙像是淬了千年寒冰的眼眸中才有了溫暖和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