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盛安聞聲探過頭來,笑嘻嘻地戲虐道:“若是不能喝酒就別喝酒了,省得一會酒勁上湧反而出了醜,讓大家看笑話,那到時候我可不承認有你這個姐姐。”
婉書臉上仍有餘紅,聽到這句話之後衝洛盛安瞪了瞪雙目,語氣頗為嬌蠻:“你當我不知道嗎?你心裡一直不服氣我比你先出生,平日裡喊姐姐都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婉書語氣一轉,頗為得意道:“可是不管你如何不服氣,我始終是比你先出來,你須得喊我一聲姐姐。”
當年洛母懷的是一對龍鳳胎,原本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可是在生產的時候偏偏是洛婉書更爭氣,從洛母的肚子裡先爬出來,而洛盛安後出來,所以任憑這幾年洛盛安如何不服氣自己是居然家中最小的,但事實擺在眼前,從小到大他不得不叫婉書一聲姐姐。
洛盛安眉間神情飛揚,故作大度道:“只不過是我那時候故意讓讓你,按道理你現在應該叫我一聲哥哥,還不快叫哥哥。”
婉書自然不聽洛盛安的話,橫眉直接道:“那咱們還是下輩子再做兄妹,到時候有緣分,我便喊你一聲哥哥,了卻你今生未成的夙願。”
姐弟兩之間鬥嘴旁人看得不亦樂乎,洛漢康拈著鬍鬚微笑而看,洛母笑著為他們兩調解,就連一向臉色嚴肅沉肅的洛盛樺臉上都流露出淡淡的笑意,邢南春依偎在丈夫的身邊小聲地說些什麼,臉上都待著盛放的笑容。
接下來,洛漢康詢問了長子洛盛樺一些政績上的事,洛盛樺還沒有說話,洛盛安心裡最是尊崇盛樺哥哥,急急道:“爹,大哥哥做是一向馳張有度,處理定然是有度的,你就不要擔心了。”洛漢康原本聽到這話的時候是微笑著的,頃刻間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瞬間冷沉了下來,訓斥道:“……如今陛下為了青海水患煩心不已,你我同在朝為官,須得謹慎謹慎再謹慎,切記別惹怒了陛下。”
盛樺哥哥臉色周正,稍稍低頭,他是父親倚重的洛家長子,自懂事之後就知道自己的雙肩上扛著何等的重任,所以無論是在讀書時,還是在入朝為官之後,他都以洛家的榮辱為己任,現在這樣的特殊情況,他自然該如何自處。
是以,近來洛盛樺表現得十分憂鬱,偶爾長吁短嘆不苟言笑,整個人都投身在處理青海水患之上,那樣憂國憂民的模樣每每總能讓新婚的邢南春目帶柔情,面含深情的瞧著盛樺哥哥。
洛漢康兩句話說完猶覺不夠,又和洛盛樺聊起該如何抵禦水患的侵襲,這等女兒們自然不敢興趣,幾個男人們聊在一起,婉書、洛母還有邢南春只默默地聽著。紅木如意圓桌上還擺著熱氣騰騰的幾十道年菜,婉書邊聽著邊夾了一小塊清燉鯉魚放進嘴裡慢慢拒絕著,鮮香四溢。
待男人們討論完青海水患的事,三個女人已經困得只打哈欠,以洛母最為嚴重,畢竟如今她忙著婉書的婚事,此時又臨近年關,只怕她連休息都未曾好好休息,洛漢康心中憐惜,便讓婉書扶著洛母回浣溪院歇息。
屋外銀裝素裹,屋裡地龍和火爐都在熱烈的燃燒著,驅趕屋裡的清冷,婉書扶著母親躺在床上,再回頭來瞧母親時,發現母親的臉頰通紅,看樣子晚間沒有少喝酒,轉身去案旁斟了杯茶讓洛母喝下。
燭火微微地晃動著,滿面紅光的洛母瞧著女兒的身影,不知是哪裡生出來的一股力氣,從床上坐了起來,拉住女兒的手,緩緩道:“再過三個月,我的書姐兒也要嫁人了,只可惜沒能讓孃親自給你挑選夫君,竟被皇家一紙婚約,嫁給了天下最無情之人。”
席上的洛母就已經愁腸百結,一小杯一小杯的自斟自飲,臉上帶著笑意眼裡卻是悲傷的,因著她想到婉書的這門婚事……曾經的自己善待先頭夫人的子嗣為博一個美名,就是希望將來婉書可以嫁得如此郎君,可是如今要嫁的郎君居然是顧相,雖然婉書所嫁可謂是高高門,可是洛母從來都不是希望婉書嫁得高門,而是希望她嫁給珍重她的人,顧相的確是位高權重,可這樣的男子哪裡會傾心對待一個女子?
只怕婉書此後的日子只能擁抱著那些榮華富貴入睡,也好,倒不至於什麼都沒有,畢竟這顧家可是屹立數百年的世家大族,能夠成為他家的兒媳,也算是榮幸,倒也不至於什麼都沒有。
酒入愁腸卻更愁,以至於後來的洛母越喝越多,加之睏意湧上心頭,才會有剛才精神不濟的模樣。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在心底祈求顧相和顧家不要對婉書太苛刻。
被洛母握著手的婉書察覺到母親的臉色微苦,大有眼淚決堤之勢,連忙坐在窗邊反握住母親的手,語氣微急地開口詢問:“娘,你怎麼了?是不是近來太勞累了,所以精神不濟,我去讓小廚房給您進一晚補氣凝神的湯藥罷。”
洛母婉拒道:“不必了,今兒是除夕,估計此時小廚房沒什麼人在。”
婉書想了想覺得母親說得也是,便在母親身邊坐下,說道:“那女兒明日再讓小廚房再去熬湯藥,實在不行再讓大夫給您開兩劑藥方,您的身體乃頭等重要事,可一定要鄭重相待,如今五弟剛中了舉人,他是個不懂事的性子,少不得要您多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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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即將嫁人,一向寡言的婉書變得絮絮叨叨起來,這樣的婉書倒也分外可愛,洛母笑著開口道:“好好好,娘知道了,娘明白就吩咐人去熬,書姐兒可以放心了罷?”見婉書不再說話,洛母衝書案的方向努努嘴,說道:“書兒,去把那案上的紅紙清單拿過來。”
婉書向後望了一眼,走過去將清單拿給母親,好奇道:“娘,這裡面是什麼?”
洛母笑著抬頭望向婉書,低頭撫過手裡的紅紙,溫和道:“你的嫁妝。”
婉書呼吸一滯,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