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晴眼中閃過一絲不悅,片刻間消散,粲然低頭十分恭敬道:“這個自然,婉晴身為洛家的女兒,定然看重咱們洛家的臉面。”
說完,婉晴便轉頭離開,向著她認識的那位世家姑娘處走去,洛母正在定睛瞧著她行走的身影,直到婉晴站在工部侍郎家的姑娘身邊站定,兩人笑著說話,她才緩緩收回審視的目光。
洛母低頭捋了捋手裡的方帕,眸子裡一片深沉思緒,開口道:“書兒,也許那時候娘該聽你的主意,想辦法將婉晴送出府,也不至於現在提心吊膽,害怕她做出什麼過分的事。”
婉書上前輕輕握著洛母溫暖的手,目光靜靜看向洛母,清澈如明鏡的眼眸中流露出令洛母瞬時安定下來的逸彩光芒,婉書沉著地開口:“娘,沒事的。”
這句話更應該是母親對女兒說的,可是此時身份調換,竟變成了女兒對母親說的。
洛母失神笑了笑,轉而握住婉書的手,重重點頭道:“對,沒事的,書兒你放心,娘一定不會讓婉晴的事影響到你。”
婉書點點頭沒有說話,脈脈溫情流淌在婉書的心裡。
正是父母給婉書的溫情,讓她心裡早早就有了守護家門安寧的想法。向來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而子女能回報給父母卻十分有限,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女子做不了什麼大事,也不能上朝廷為父母家門取得榮耀,但是對於破壞家宅安寧和讓父母失望的婉晴,她不會有絲毫心軟。
婉書扶著洛母的手緩緩往前走,迎面便撞上許大娘和楊蓉,幾人相互過了禮。許大娘子問洛母:“怎的臉色如此不好?可是昨晚沒有休息好?”
洛母心中的擔憂自然不想說出口,輕咬下唇,點點頭,和許大娘子信步向獵場里布置好的桌案走去,緩緩道:“許是換了地方沒睡好,今早起來便精神懨懨的,小問題,不用太擔心。”
許大娘子微笑著點頭示意,楊蓉在後拽著婉書的手示意她慢慢走著,婉書當即明白了楊蓉的意思,緩慢地放下腳步,待到許大娘子和洛母正聊得開心的時候調頭就走,在獵場裡搜尋著邢家夫人的身影。洛母和許大娘子回過頭來已經沒見兩個女孩的身影,相視一笑,許大娘子緩緩搖頭道:“隨她們罷,許是昨晚玩得時間太短沒盡興。”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洛母忍不住眉峰一跳,明明昨晚婉書回來得那麼遲,為何許大娘子還會說昨晚玩得時間短沒盡興?難道昨晚婉書沒和楊蓉一同回來,那剩下的時間她會去做什麼……
洛母不動聲色地點點頭,順著許大娘子的話鋒,跟著道:“是啊,許是昨晚沒玩盡興罷。”
楊蓉和婉書穿梭在人群中尋找邢夫人,一邊還應付著上來和她們打交道的別家姑娘,繞了大半個圈也沒瞧見邢夫人的身影,楊蓉猜測著邢家夫人和邢南春不會是睡過了罷,婉書搖了搖頭,按理說這樣的場合,邢家夫人也是頭有臉的人物,沒有道理會貪睡。
正不解時,卻聽見獵場口傳來內侍監尖細而悠長的傳唱聲——
“陛下駕到——、皇后娘娘駕到——、賢妃娘娘駕到——”
內侍監一口氣喚出三個人的響亮名號,聽到內侍監的通報聲,文武朝臣異姓君王立即跪了一地,婉書和楊蓉也立馬跪了下來。婉書抬眼望去,獵場蕭蕭肅肅跪拜了一群人,但也有陛下特賜不用行跪拜大禮的人物,比如陛下的兄長,當今的慶玄王,又比如輔國丞相顧靖蕭,這二人都是陛下親賜不必行跪拜之禮的人。
顧靖蕭。
婉書不僅又想到昨晚……顧靖蕭竟然、竟然輕薄她,還說會娶她。
就像是夢一樣。
昨夜的婉書輾轉反側的睡不著,清晨醒來的婉書又覺得昨晚種種似乎如夢一場。可那個吻,婉書一想到,便覺歷歷在目,如何忘也忘不掉。
女眷中有膽子大的人,悄悄將頭抬起一點弧度,用餘光去偷看正信步而來的帝后。
在這樣空曠的松林獵場裡,天空鳥兒嘰嘰喳喳的叫聲盤旋在頭頂,繡著‘晉’字的王朝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肆意飛揚,令人生畏,莊嚴肅穆氣氛讓人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婉書並不敢膽子大到窺視帝后容顏,她只能看見明黃色繡九龍騰飛的龍袍在自己眼前一掠而過,接近其後的是明黃色繡鳳凰飛舞的鳳袍,鳳袍之後的是胭脂色綃繡秋菊盛放的華麗裙襬,花纏枝的紋理,極其貴重繁華,華貴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