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眾人無不驚歎這位少年丞相的手段狠辣,也震驚他甚至都沒有通知陛下,就已經先將蔡銘溺死,等到陛下追究此事,又遞上蔡銘多年來犯罪的證據遞上,讓陛下一時頭如斗大,不知該如何處理此事。
後來也不知發生了什麼,蔡銘的父親不再逼著陛下追查此事,反而當著朝臣與陛下面前承認是自己的兒子有錯在先,與丞相無關。這一變化令朝臣噤若寒蟬,無人敢發一聲,因為他們怕得罪當今天子,更怕得罪當朝丞相。
後來這事便也不了了之,既沒了苦主,便也沒了追查的必要,但是經過這件事,足見顧靖蕭勢力的強大之處,朝中再無人敢與之對著幹。
但是這些都不是婉書所關心的,她關心的是為什麼顧靖蕭要將那人活活溺死。
僅僅只是因為那人觸犯軍法嗎?
正當婉書陷在自己沉思之時,忽然聽到洛府大門口傳來的鞭炮禮花之聲,這聲音熱鬧而響烈打斷了婉書的思緒,想來應該是新郎官已經領著迎親隊伍抵達洛府的大門處。這種情況是要主母出席的。
洛母隨即起身理了理衣服,話別了閨中好友,將兩個女兒先交給許大娘子照看,自己便先去了前廳去見一見今日的新郎官——魏家三郎。
許大娘子今日出席洛府的婚宴,也帶了自己的掌上明珠出府。許大娘子的女兒今年才十三歲的年紀,名為楊蓉,取了個小名叫婠婠,比婉書小,生得花容月貌,唇紅齒白,極為明豔,自小含著金湯匙出世,身份尊貴,許大娘子又對她格外疼愛,將她護得如同眼珠子似的,所以她性格有些驕矜,曾經和婉書有過幾面之緣。因其他世家的姑娘們都各有各的脾氣,楊蓉反而對一向話少但性格恬靜的婉書更為青睞,兩個小女孩湊在一起總是有說不完的話。
因為之前是長輩們一直在說話,所以楊蓉並未得空同婉書說話,只是衝她笑了笑招招手以示招呼。此時婉書的孃親出席前廳,楊蓉輕輕晃了晃母親許大娘子的手腕,期盼地望著許大娘子。許大娘子立刻明白了楊蓉的心思,摸了摸她額前的發,溫柔道:“去罷,去和書姐兒頑,但是仔細些,別磕著碰著知道嗎?”
楊蓉很是慎重地點點頭,輕聲輕語道:“母親,我知道了。”
同母親高完別,楊蓉就微笑地親暱地拉住婉書的手,兩個女孩結伴著向屋外走去,婉晴則留在廳內同剩下的夫人們交談,期盼著能夠得到哪家夫人的賞識。
剛出門,婉書就聽到楊蓉細不可聞地吸了口氣,像是覺得天氣太涼。婉書心中很是憐惜,提議道:“不如去臥房頑罷,往後走幾步路就到了。”
楊蓉同意地點點頭。
楊蓉是楊國公府的嫡出小姐,無論是從禮儀說話、形式做派來說都像是從畫卷中走出來的世家仕女一般,說話輕聲細語,對待長輩溫和有禮,對待姐弟友愛和順,說的再實在明白一些,像楊蓉這樣的國公府嫡女從一出生就被當成皇帝后妃人選在教育著,她所涉獵的東西比像婉書這樣小官家的嫡女要多得多,只盼著來日一朝選在君王側,就算再不濟也會找一家像王府、國公等這樣門當戶對的夫婿。
可是這樣的鐘鳴食鼎之家的日子真的好過嗎?
婉書每每瞧見楊蓉便會覺得她又瘦弱許多,即使有著許大娘子的精心呵護和疼愛,可是楊蓉在國公府過得一點都不舒心,甚至還不如她這個小文官的女兒日子過得舒心。楊蓉雖然身為嫡女,卻每天都要應對他父親的其他兒女,還有其他房的兄弟姐妹、嬸嬸姨娘們,家裡還有一位楊太夫人,因為不喜許大娘子的為人,所以對楊蓉也沒有什麼好態度。
在那樣世代簪纓的勳貴世家,楊蓉日漸枯萎,像是要被那樣深的宅子吞掉一樣。
婉書身為她的好友心中自然不忍,可是別人家的事她又能做什麼,每每見完楊蓉她心中都壓抑之感,心中焦急難耐便會去找母親說話,母親聽完之後也是沉著臉默了良久,才頗有感悟道:“命這東西,向來個人有個人的緣法罷了,誰也怨不得誰。”
婉書心裡很清楚母親是在說許大娘子和她的姐姐,她們兩人一個嫁給庶子一個嫁給嫡子,當初都以為嫡子能比過庶子,卻不想多年後嫁給庶子的姐姐反而過得更好成了郡公夫人,而嫁給嫡子的許大娘子卻在婆家飽經風霜劍雨,膝下也只得楊蓉這麼一個女兒,眼下還有面臨分家的難處。
這樣戲劇的際遇,讓人不禁覺得命運總是格外無情。
婉書領著楊蓉來到自己的房間,待二人進屋後,婉書便吩咐芸卿和小淮守在門外,自己則關上門想和楊蓉說些體己話。
進了屋子的楊蓉深深地撥出一口氣,似乎是從靈魂深處感覺到放鬆,她將自己重重地拋在婉書的床上,怔怔地望著帷帳的頂端,聲音輕若雲煙:“從來只有出了家門,才覺得自己是活著的,在國公府裡我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這樣無望決絕的語氣讓婉書心中輕輕一顫,她走至床邊,在楊蓉身旁輕輕坐下,溫聲勸誡道:“我一直教你放寬心,是真心希望你別管你府裡那些骯髒事。你且聽我的,如今是一番天地,以後嫁了人就是另外一番天地。你現在便該好好為你自己活著,你娘火眼金睛,將來定能夠為你找一門上好的親事。你如今自怨自艾的這般模樣,除了能讓你娘傷心,旁人不會有一點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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