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坤帶著禇雄兒拜別鍾花,跟黑白無常來到無常殿,在黑無常手下做了一個鬼隊長,跟黑頭鬼成為同僚。本想讓禇雄兒也做隊長,禇雄兒說不稀罕,就要跟哥哥在一起。
當日點卯完畢,黑頭鬼就拉著李正坤,要請他們兄弟倆喝酒。帶著李、禇二鬼出了殿,來到城中一家酒樓,挑雅座坐下。酒菜上齊,飲過幾巡之後,黑頭鬼嘆道:“你二位是京城裡的公子哥兒,不呆在郡主府、王府裡享福,跑到下面來跟我們受這洋罪幹什麼!”
李正坤道:“黑頭哥,跟你一起共事,我心頭踏實而高興,因為我們是兄弟。我就是奔這一點來的。”
黑頭鬼又感動又慚愧:“兄弟,你做到了‘苟富貴、勿相忘’,愚兄沒什麼可說的,只有透過喝酒來表達。”倒上一大碗酒,仰脖幹掉,一滴不剩,放下碗抹抹嘴,又擦擦眼,直喊痛快。
正喝著,一個鬼兵風風火火尋來,黑無常發下籤票,命李正坤速帶本隊鬼兵,趕往北美洲,那裡一個鎮子突發大火,立即前去圈住那些火中喪生的亡魂,羈押期滿,全部帶回,勿使走脫。
李正坤只得起身,向黑頭鬼告辭,約定等這趟差事結束,由他作東回請,黑頭鬼有些懊惱,但公事大如天,只得放李正坤和禇雄兒去了,獨自悻悻坐下喝悶酒。
李正坤點起本隊衙役二百名,帶足器械、黑白粉,全副武裝,跟禇雄兒一起,帶著隊伍風風火火往東趕來。為方便指揮,李正坤任命禇雄兒為副隊長。
中國跟美國隔著一道大洋——太平洋,海域遼闊,風高浪急,從陽間的視角來看,風雲變幻,波譎雲詭,船行其間,檣傾楫摧,多有不虞,實藏難測之險;但以陰間視角觀之,唯淼淼茫茫、平靜如砥,縱有風浪,也不心驚,因為鬼魂可以在水中任意漂浮嬉蕩。很多鬼魂偏要趁著大風大浪,才衝到海里戲耍,劈波斬浪,躍峰踏谷;亦或鑽進水中,繞巖弄藻,追魚戲蝦。此情種種,不能盡述。不象是陰間的鬼魂,倒象是水中的精靈。
李正坤帶隊來到海邊,因不需坐船,鬼隊伍躍身入海,踏浪而行。海中孤魂野鬼見了,趕忙遠遠躲開,不敢前來觸黴頭。
李正坤和禇雄兒都是第一次進入大海,新鮮而興奮,時而在水面上競奔比試,時而鑽入水中打鬧嬉戲,不盡歡娛。
行了半日,天色漸暗,前方出現一座海島,島上臨崖處隱隱有一座木屋。這是一個狹窄荒僻的無人小島,哪來的房屋?李正坤覺得奇怪,命隊伍上島打尖歇息,他帶著禇雄兒往木屋走來。
木屋裡亮起了燈光,猶如黑暗中的燈塔,光線雖弱,卻真實而分明,指引著李正坤和禇雄兒。二鬼來到屋前,推開木門,裡面坐著一鬼,身穿長衫,手夾菸捲,似乎正在對燈沉思。此鬼看上去身材瘦削短小,唇蓄一字形濃須,雖雙眼微閉,卻掩飾不住內心的鋒芒與孤獨,乍洩出一片冰冷的劍氣和熬煎的恨意;寸發如針,根根直立,似乎也滿含怒意,桀驁不馴地刺向頭頂上的天!
他面前的桌上堆滿書籍,空隙處放著硯臺、毛筆,滿屋飄著紙張殘屑,似乎經常翻古閱今,奮筆急書,卻又對所寫不甚滿意,或揉碎撕爛、或望空一扔,飄飛滿地。
李正坤覺得這個鬼很面熟,或者說這種情形很熟悉,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他是誰,或是怎麼回事?正躊躕,那鬼道:“暗黑的夜晚,雖無星月,卻有客來訪,倒也算是一件難得樂事!何不進屋一敘。”
李正坤帶著禇雄兒走進去,那鬼目光炯炯盯著他們,臉現略微驚愕之色:“二位是差人?”
禇雄兒道:“我們不是人,是鬼。你也是鬼。”
那鬼呵呵一笑,吸一口菸捲,吐出一串煙霧:“正是。靈臺無計逃神矢,風雨如磐暗故園。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薦軒轅。以今算來,我也作古快近百年了。”
李正坤心頭突然一激靈,激動地道:“我知道你是誰了!魯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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