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公堂上,春蘭跪在那裡,偽裝的厚重的身軀看起來可憐無比,但是姚菀卻不得不對她刮目相看了。
她自詡向來能看透人心,卻在這一次看岔了。
經過仵作的檢驗,那杯子上查出了毒,春蘭想要毒死方漸離。殺人滅口,已是鐵證。
陳家小姐的屍首於陳小姐所居的院子裡找到。過了一會兒,驗屍的結果便出來了。
“死者雖面容面板不堪,屍首有腐爛,但是皮肉漆黑,是中毒而亡。死後被毀屍,缺一手指與腳趾,其餘指甲皆被拔出,有黑色膿血流出。”
他們尋遍十字街附近,卻不曾想過陳玉錦根本就沒去過那裡,她死在家中,屍體就掩埋在陳家,掩埋在她自己的院子中。從頭到尾,陳玉錦都沒有離開過陳家。
這一切,都是春蘭姑娘精心佈下的局。
“我懷疑了無數人,卻一直未曾懷疑到你身上,春蘭,你竟然心思縝密到這般程度。”衛諺感嘆道。
“奴婢並不知道大人在說什麼。”春蘭低聲道。
“王家村王秀娘墳前的那柄屠刀,是你放的吧。”衛諺道,“王秀娘去世也足有十七八年了,那立下的牌位,卻像是新立的。上面的筆跡,與方漸離收到的那封書信,以及陳家小姐閨房中的筆跡,全是一樣的。”
並非陳家小姐的字跡。
全是春蘭的筆跡。
這世間最厲害的模仿,便是真實。陳家小姐刁蠻任性,展現在人前的那些書法和臨摹本,怕都是春蘭抄寫的。於是,春蘭的筆跡便成為了陳家小姐的筆跡。
“大人便是靠這般揣測斷案的嗎?那大人為何不說那牌位是陳家小姐立的?”春蘭依舊垂著頭,聲音裡卻帶上了嘲諷,哪裡還有往日所見的畏縮?
果然是伶牙俐齒,與往日所見畏畏縮縮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人便是這般可怕,你永遠不知道他真正的一面是什麼。
只有更有力的證據,才能讓春蘭招認。
姚菀看著跪在春蘭身邊的方漸離道:“那一日,你母親到大理寺中來給你求情了。”
方漸離怔了一下,他母親腿腳不便,如何到這大理寺中的,可想而知。
方漸離默默地看了春蘭一眼,那眼神複雜至極,像是愛極,又像是恨極。
“那封書信,是春蘭給我的。”方漸離道。
春蘭見了方漸離,還給了那一封讓他藏起來的書信。那封信,不是方漸離寫的,而是春蘭。
從他們現在掌握的證據,已經可以還原七月十六日發生的事了。
七月十六日,或許在更早一日的夜裡,當春蘭將一碗含著毒的吃食端給陳家小姐後,陳家小姐便再也沒有起來了。春蘭用屠刀砍下陳家小姐的手指和腳趾後,還對她的屍體進行了淩虐,然後將她埋在了院子中。等到了酉時,她便穿上了陳家小姐的衣服,從後院悄悄地走了出去,往十字街而去,與方漸離會和。春蘭給了方漸離一封信,讓方漸離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裡,坐實了方漸離與陳家小姐私奔的事實。
春蘭這個舉動,可謂計中計。若是方漸離躲得好,那所有人都以為陳家小姐和他私奔了,沒人想到陳家小姐出了事;若是方漸離被發現了,那所有的證據都會指向方漸離是兇手。
這是一場精心佈下的局,那封讓方漸離躲起來的書信,春蘭特意說出陳家小姐離家時穿得衣服,不過都是要引他們入局,讓方漸離來做這個替死鬼。
而這個計中計最關鍵的一點是——
錦繡雲裡,不若蘭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