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忍心讓我就這樣錯過他?
我忽然想起那個通訊器,心中一陣狂喜,連忙試著呼叫他。
呼叫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我聲嘶力竭,還是沒有迴音。也許是離得太遠,不在頻率可接收範圍內,也許是電池壞掉,那東西早沒用了。
不管是哪一種原因,結果都是一樣的。
我還以為傾盡所有資産,只為了看他一眼就走,已經是很大的犧牲,沒想到老天爺更狠。我忘記了另外一種可能——就算傾盡所有資産,就算不再奢望跟他一起,就算穿越了三千一百五十八年的歲月,我還是看不到他!
我還是看不到他!
我哭了,一邊哭一邊走回飛船裡,掏出紙筆,給他寫信。
就算看不到他,我也要讓他知道,我來看過他。
可是第四十天的時候,飛船自動設定的返回時間之前那一刻,我還是從飛船上下來了,帶著羽絨睡袋,揹著一包壓縮食品和壓縮燃料,從飛船上下來了。
我不能容忍這樣的結局,我走過了這麼久的歲月,不能沒看到他就離開。
讓飛船自己回去吧。我要在這雪洞裡等著。
第五十三天清晨,我夢見自己哭了,於是醒了過來。
醒過來就看見他那張熟悉的臉,瘦瘦的,黑黑的,雪光映在他臉上,映出兩行亮亮的水痕,淚水從那兒滑下來,正好可以滴到我臉上。
原來不是我哭了,是他哭了。
我咧開嘴,笑了,笑得合不攏嘴。
看見我笑,他就生氣:“你還笑!知道我等得多辛苦麼?”
“辛苦什麼啊?”我裹著睡袋坐起來,“兩年就混成一個大牧場主,美女隨便挑,兄弟一大幫,怪不得我在這裡等了五十三天才等到你。”
“五十三天?”他伸出雙臂摟住我,“我不會再讓你等,我等你四年了,太知道等人的辛苦了!”
我從他懷裡掙紮出來,靠到洞壁上,與他四目相對:“等我四年?等我四年也不耽誤你隨便挑美女,我看不出來你有什麼辛苦的。”
“美女隨便挑?”他眉毛一揚,得意洋洋的笑,“你見過我給你寫的信了?我寫得好不好?快表揚一下我!不這麼寫你還不會來吧,你這個沒良心的家夥!”
我黯然低頭:“我看到你所有的信了,包括五十多年以後的。”
“五十多年以後的信?”他的臉色沉下來,“你是說,我回不到29世紀了?”
“是的,我的同事們發現了這些信,所以不肯來找你,因為根據信裡的描述,你在這裡生活得很好,有妻子有兒子,有朋友有牧場,還活到八十多歲。”說到他的妻子和兒子,我的語氣都變了,真酸啊,我自己都受不了自己了。
“那你怎麼來的?”他奇怪的問。
“自費啊。”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你看守我的屍體看了這麼久,我總該當面謝一謝,謝過了我就走,決不會影響你的幸福生活。”
“自費的!”他長舒了一口氣,“你的飛船已經走了,飛船飛走的特殊痕跡留在冰面上還沒消失呢,我在路上看到了,別以為我不知道!”
他一把將我連著睡袋一塊摟到懷裡,在我耳邊快速的喃喃低語:“我有沒有在信上說我的妻子不是你?沒有吧?反正我現在還沒有妻子,你將就一下好不好?你不說話,不說話那就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