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嶼最後又看了一眼,仰頭艱難的深吸了口氣,然後他轉身,往一中跑了過去。
晚自習還沒開始,還有學生在外面走動,他沒有走正門,從之前垃圾箱那的牆邊翻了上去,剛坐穩,就看到下面端著簸箕朝這邊走來的男生明顯愣了一下,然後有些畏懼的停下了。
幹淨的臉龐還帶著點稚氣,懷疑今年可能才剛入學,遲嶼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他跳下去,走到他跟前蹲下身,從他的簸箕裡翻出個塑膠袋,然後開始往裡撿瓶子。
佔空間的踩扁,有水的倒掉,整體産量雖然沒有以前的一班高,但也裝了滿滿一小袋。
撿完他示意男生可以拿去倒了,那人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大概是遲嶼的穿著,很難讓人把他跟回收破爛的人聯絡到一起。
遲嶼不知道那個老人還會不會來了,學校裡還有沒有人在這麼做,但這是程央教給他的一中的傳統,得一直流傳下去,他把紮好的袋子放在牆根,重新坐上來時,晚自習的鈴響了。
遲嶼突然有些懷念在這裡的日子,雖然有些單調的一直在重複,但那個時候,他有程央,每天光是能見到他,聽他偶爾說話,哪怕是一直悶著頭睡覺,他其實也已經覺得滿足。
可惜這些在他輕易能擁有的時候,他從來沒有去在意與珍惜過。
所以一切最平常,在他眼裡都成了奢望。
遲嶼發現程央走了之後,他最大的改變,就是變窩囊了,明明只想坐在這裡吹一會風,等回過神來時,他發現自己早就滿臉是淚。
挺沒用的,什麼時候開始他成了個只能靠眼淚來發洩情緒的人。
要是程央知道,估計該笑話他了。
……會笑話,大概更會覺得解恨吧。
一個曾經那樣對他的人,現在僅僅是因為見不到他一面就沒出息成這樣。
“下來。”黃明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站在下面朝他招手,表情有些一言難盡,“別一個人傻坐在這,我陪你去走走。”
遲嶼忙轉過頭,撩起t恤下擺把臉胡亂擦了一下,這次真是……丟人丟大了。
“黃老師。”他跳下來,走過去叫了他一聲,臉抹的很幹淨,可說話還帶著點鼻音。
黃明看了他一眼,沒忍住嘆了口氣。
遲嶼跟他並肩,沿學校兜了一圈,景色他都很熟悉,只是以前沒這麼看過,有時候拐到幾處他不常去的地方,還覺得有些陌生。
離開才三個月,要說真有變化,其實也只有他的心境不同了而已。
黃明問了些他在大學裡的情況,課多不多,同學好不好相處,以後的發展方向之類的,遲嶼都一一答了,話題轉到黃明自己身上,他今年沒有帶新生,也沒有繼續送畢業班,而是又回到了高二,遲嶼笑問是不是又有什麼疑難雜症要他出馬攻克。
一班這次考的挺好的,絕對摘掉了萬年倒數的帽子,回想黃明接手他們班的這兩年,既沒進行喋喋不休的說教,也沒用什麼大刀闊斧的改革,然而效果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簡直是把扶不起的阿鬥扶上了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