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嶼跟她保證完全是基於公司的立場考慮,沒有對遲海東有一丁點的心軟,趙雙晴才肯罷休,哭過一輪後,她轉移話題跟他又聊了些別的。
等她進廚房去準備晚飯,遲嶼一頭倒在沙發上,把手機拿出來,螢幕上還是一片空白,程央沒有回他,他點進去看收件人,發現是他今天中午剛存的那個號碼沒錯,備注是程央的大名,然而就是沒有任何訊息。
不會用?字總會打吧。
遲嶼覺得他總不可能語文差到連拼音都退化了。
他把手機扔地上,翻了個身朝裡,想著剛才的事,遲海東確實沒有在他十八歲後主動跟他提把股權給他的事,是忘了還是故意的?
失望談不上,遲海東對他的好,一部分可能來自愧疚,還有一部分遲嶼想過,並且也當著他的面提過是因為股權的事,那麼遲海東應該是知道的,愧疚和想從他這得到利益在他感情裡具體怎麼劃分,遲嶼一面想要知道答案,一面又嘲笑自己為什麼還會在乎這個。
吃完晚飯從趙雙晴家裡出來,他坐進車裡,一下午壓抑在心口剋制著沒有爆發的鬱悶與痛苦,直到此時完完全全變成只有他一個人的空間裡,才徹底如抵擋不住的洪流般沒頂而來。
他想他媽了。
看到趙雙晴在他肩膀上泣不成聲的樣子,他想起那幾個趙雙瑩躲在房間角落偷偷哭泣的晚上,他也想知道原因,想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什麼,在他失去家,失去親人的時候,他去問過誰了嗎?有誰來告訴他了嗎?
沒有,就算直到現在,他也還是一無所知,他需要真相,可現在唯一知道真相的,只剩下遲海東一個人,他要聽的,他能聽的也只有他的一面之詞,除非趙雙晴能掘地三尺的把她嘴裡口口聲聲說的那個女人找出來,然而三年了,什麼都沒有。
遲嶼不相信有人能在這個世界上把和另一個女人來往生活的痕跡絲毫不漏馬腳的藏三年,除非很早之前就斷了聯系,那就更無從查起。
也許真的有罪,也許莫須有,遲嶼可以恨他,但恨到為此毀了一切,他還需要足夠的理由,只是在那之前,像今天這樣被回憶狠狠鞭笞的折磨,他不知道還要經歷多久。
遲嶼把手機扔在副駕駛上,一腳踩下油門,在發動機異常的轟鳴聲裡,把車往市郊人煙稀少的地方開了過去。
暴雨傾盆,雨刮器瘋狂的抽動著,和馬路對面被雨水放大的車燈光一起,模糊了他的視線,有那麼片刻,遲嶼什麼都看不清,他被一件又一件接連發生的事所緊緊勾著皮肉吊起的身體,在黑夜裡如同要炸裂開了一樣。
漫天的雨水裡他把車一直開到一處他從沒有來過的地方才停下來,四周是一幢幢亮著燈的三層小樓,兩邊是高架,雨太大什麼都看不清,遲嶼有些脫力的靠在座位上,全神戒備的高度緊張過後,猛的放鬆下來,肌肉隨之泛起一層密密麻麻的痠痛。
他關了車燈,在黑暗裡坐著發呆,什麼都不想,就只是看著眼前,直到所有亮著的燈又一盞盞的熄滅,最後只剩下零星的幾個光斑他才動了動。
他給自己定了位,重新啟動車開回去,到家後他在沙發上躺了一會,才想起來看時間,點開手機發現已經快十一點了,螢幕上有一條未接來電提示,程央打來的。
遲嶼坐起身,邊拿過車鑰匙邊給他打回去,有些懊惱自己居然忘了昨天說好要去接他的事,電話一直沒人接,這個時間程央不上晚班,再忙也應該回去了,他直接開去了他家。
到樓上後敲門,敲了有一會,程央才擦著頭發來開,第一眼看到遲嶼,他有些愣,“你……”
遲嶼什麼都沒說,直接進門抱住了他。
一顆鼓譟異常的心在貼上他同樣跳動著的心口時,奇跡般的漸漸平緩了下來。
“對不起。”他說:“忘了去接你了。”
程央有些尷尬的推了推他,“你先放開。”
他剛洗完澡,遲嶼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渾身濕透,連頭發都在滴水,更重要的是……程櫻和程樂還沒睡,而且現在就站在他身後。
遲嶼順著他的力道從他肩膀一直滑到他手臂處,看著後面盯著他們看的程櫻和程樂,把外面濕透裡麵包的好好的蛋糕和糖遞過去,朝他們噓了聲:“當沒看見遲嶼哥哥撒嬌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