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天子看到由遠及近,不論人、妖紛紛昏睡一般倒下來,自己內髒也是一陣戰慄難受,意識終於模糊……
黑暗。水滴的聲音,分不清是來自外部還是體內。蟲天子感覺自己受了內傷,不論坐臥,都不方便。他覺得自己身上赤條條的,連個布絲兒都沒有。想來周身之物都被那蛭子小兒拿去檢查了。他那口小藤箱裡幾個護身的怪蟲興許能叫他吃些苦頭……
但他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這回出來,根本沒考慮過遇到敵人的情況。故而隨行的法寶也都能力不強。況且以蛭子展現的能力,收拾幾個沒有心智的小怪物簡直易如反掌——眼下它們怕已遭了毒手。
又思忖蛭子所使的那些刀螂卵似的怪物,哪本書都沒出現過,是哪裡淘弄來的?蟲天子知道,蛭子一族本身是習性如水蛭一般的吸血妖怪,長於暗殺,其餘功夫樣樣稀鬆,如何就出來這樣一位精英?
還有,老聞眼下不知是否安全?今天算是連累了他。
蟲天子想著這些,力氣陡然湧現,他站起身來,摸了摸周圍的牆壁——似乎也是巖洞一類,而眼下自己在一個極大的空間之內,身上也沒有手銬腳鐐,要逃跑並非妄想。
正胡思亂想間,耳聽得一陣細碎的腳步之聲。來人正是蛭子。蟲天子同時還聞到一股食物的香氣。
“不是血豆腐?”他苦中作樂,打了個哈哈。
“血豆腐是嚇你們玩兒的。”蛭子將一個籃子放到蟲天子面前,“你真以為我們天天茹毛飲血啊?”
蟲天子自早水米未打牙,忙不疊將籃子上的那塊布掀開,一摸——確實不是癩蛤蟆、大尾巴長蛆。
他將幾枚糕點塞入口中,說:“現在是什麼時辰?”
蛭子說:“距離你們昏迷已然三天了。”
蟲天子身上一陣寒意:那小怪物的吼聲竟有如斯威力?
蛭子一陣得意:“我那‘夜哭郎’劈空一叫,本來能震死一頭牛的。這回是隻是將大家震昏,還減了幾分力道。”
蟲天子點點頭,竟頗為欽佩,又問:“好小子,好本領,你師父是誰?”
蛭子聽了似乎一陣窘迫,說:“我沒師父。”
蟲天子聽了,又說:“自學自悟?那更厲害了。”
俗語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更何況蛭子還是個孩子。他竟一陣高興,說:“若是有師父,我興許還能再厲害一些!”
蟲天子說:“你沒師父,那父母呢?”
這話又像一盆冷水澆打在蛭子興頭兒之上,他回答很幹脆:“死了,因為吸血殺人不知被哪個道士打死了。於妖怪而言,這不是常事麼?”
蟲天子“哦哦”兩聲,說:“我那師弟也是被我撿來的,他父母都不要他了。若是也有人收留你,想來也不會淪為一個殺手……”
蛭子聽得竟有些動容,說:“我這樣的怪物,誰會收留呢?——況且我害過不少人了。”
他雖然辣手,實則並沒有真殺死多少人類妖怪,這話半是恫嚇蟲天子的。蟲天子卻毫不在意,說:“難道你沒聽過‘放下屠刀’這話?”
蛭子一陣苦笑,說:“你這老頭,落魄如此了還想教訓人?好為人師!”
蟲天子也自覺不好意思,呵呵說:“言歸正傳,老聞現在在哪?”
“我放他走了。”
“嗯。”蟲天子點點頭,說:“讓他去給我師弟報信,拿東西來換我?”
“自然。”蟲天子說,“少廣城的人跟我說了那東西如何形狀,你們唬不了我。”他又虛張聲勢一番,全是小孩子的樣子。
蟲天子一陣好笑,心想這孩子卻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而且聰明能幹。如果有機會倒不如收入本派,看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