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發此事的是文斌,周主教若不給個處置,文斌必定不依不饒,到時此事 何止是傳出書院,恐怕還要傳到上京去。
所以此事不僅要處置,還要保全書院的顏面,而周主教會做什麼決定,梅蕭仁心裡已經猜到了幾分。
什麼是書院的顏面?
書院裡面自古都是流水的學生,鐵打的先生。
——師者,就是書院的顏面。
所以周主教寧肯讓外界說書院新來的學生德行缺失,也不容他們說書院的先生沒有師德。
果然,藏書樓裡安靜了片刻後,周主教的目光重新回到梅蕭仁身上。
周主教還是沒有說話。其實也無需他說破,他心裡在打什麼主意,她懂。
梅蕭仁緩緩俯首,拱手言:“主教大人,此事的後果,學生願一力承當。”
她知道,答不答應本就由不得她,與其被動,不如主動。
周主教身為主教,定會不惜一切代價維護書院的顏面。她若不替孫教吏扛,周主教定會舍了她,將她逐出書院,再對外宣稱此事是她一人的過錯。她現在擔了,周主教或許會看在她主動的份上,留個情面。
打從她的話說完起,周主教臉上的怒色便開始漸漸消散。
周主教看了梅蕭仁良久,也沉默了良久,之後他的心中有了決斷,沉著聲音言道:“你送銀子的事雖沒觸犯律例,但有違書院的規矩,既然你肯認錯,為師便給你一個改過的機會,不趕你走。”
梅蕭仁神色淡定,再次拱手,“多謝主教大人。”
“錯即是錯,有錯就有罰。為師罰你到後山馬廄喂三個月的馬,靜思己過,修養德行。”周主教又言,“這三個月,你不得踏入前庭半步。”
如此安排讓梅蕭仁的心近乎沉到了底。
不能入前庭,意味著她既不能去尚學殿,也不能來藏書樓,就連住在行知院都不行。
她已經沒了老師,如今連課也上不了,讓她怎麼在年底結業?
周主教繼續道:“明日初一,書院例行放假一日,明日之後你便收拾東西搬到後山去吧。”
“是。”梅蕭仁別無選擇地應了。
周主教掃視文斌和吳冼,“你們可有異議?”
文斌的臉上已經帶了笑意,道:“學生並無異議。”
處不處置孫教吏,文斌無所謂,他想趕走的只是梅蕭仁而已。梅蕭仁本就只能待到年底,其先前遲來了三個月,如今又要耽擱三個月,這和攆其走有什麼區別?何況這樣的處置還要讓梅蕭仁額外做三個月的苦力,比直接趕走有意思多了,他當然無異議。
吳冼和陶則安跟著齊聲道:“學生全聽主教大人的安排。”
如今孫教吏已經抽身而退,該解的樑子得解,文斌轉眼對跪在地上的孫教吏說:“方才我對孫教吏多有誤會,還望孫教吏別往心裡去,為了表示歉意,我會在家父面前替孫教吏多美言幾句。”
孫教吏剛剛脫了罪,心裡正高興,再聽見這麼一句,霎時喜不自勝,激動之際竟朝一個學生磕起頭來,“多謝文公子,多謝文公子……”
而後文斌和吳冼他們對周主教行禮告退,在孫教吏的感激聲裡心滿意足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