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蕭仁這才抬眸,順口接話:“如何?”
顧楚鈺沒答,起身朝竹臺走去,招袖遣走琴師,坐到琴臺前,徐徐撥動絲弦,商羽彙成悅耳的曲子,悠揚傳遠。
梅蕭仁沉眼看著清亮的茶湯,只覺這樣的琴聲似雨化風,由耳入心,吹得心底的亂紅飛去,讓人清明。
一樣的曲子,而丞相大人的琴藝比昨晚的樂師要高超得多,琴聲時而輕如浮羽,時而重若疊嶂,抑揚頓挫把握得恰到好處,讓人越聽越欲罷不能。
他彈至高音處時,憶起昨夜,緩緩言了四個字:“驚為天人。”
梅蕭仁一愣,片刻後才明白他在回答她之前的問題。
她背對著他,唇邊浮出了幾縷笑意,沒過多久又漸漸散去,因為想起了他昨晚喚的那聲“紀小姐”。
她靜坐了一會兒,側過身看著他,飛快地問:“相爺,你叫我來就是想告訴我紀小姐的舞跳得好,你老人家很喜歡?”
“我喜歡與否,你急什麼?”
梅蕭仁一時語塞,忽然靈光閃過,一本正經地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為什麼不能關心紀小姐?”
她回過身,拿起一塊茶點自顧自地吃。
琴聲還沒停歇,梅蕭仁的目光卻落在了碟下壓著的一封信上,好奇:“這是什麼?”
“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拍幹淨手上的糕餅碎屑,取出信展開來看,還沒看到一半,臉色已有些發白。
梅蕭仁忽然猛地將信叩在桌面上,背面朝上,生怕再看見信上的字。
天氣依舊寒冷,而她的額頭已經冒了一層汗,都是嚇出來的,就像剛經歷了一場夢魘一樣。
“這信……是誰寫的?”梅蕭仁心慌意亂,問得吞吞吐吐。
“在查。”顧楚鈺彈完最後一段,收回手才問,“上面說的,是真的?”
梅蕭仁眉頭緊蹙,閉上眸子,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遲遲沒有給楚鈺一個答複。
良久之後,她睜開眼,見楚鈺已經坐回了她旁邊,看著她,目光平和。
他那麼聰明,心中怎會沒數,再者,他若不知道就罷了,既然已經知道,她又怎能刻意欺瞞他。
梅蕭仁緩緩點了幾下頭。
“你應該早告訴我。”
梅蕭仁沉著眼問:“你不會覺得我很沒用?連官位都要靠買,功名也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