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慌張張,成何體統!”李知府斥責道。他沉眼翻開文書,臉上陰沉的神色頓時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驚駭和惶然……
李知府連合上文書的動作都十分遲緩,像是愣,又像是怕。
“知府大人?”梅蕭仁雲裡霧裡,試著喊了一聲。
高靖書也試著問道:“大人,發生了何事?”
李知府此時無心回答,章立本便哆嗦著答話:“回二位大人,近日天降大雨,河水猛漲,瀧縣的河堤……決堤了……”
高靖書的臉色白了幾分。
梅蕭仁皺緊眉宇,追問:“何時的事?”
“前日夜裡,洪水已將整座縣城吞沒,傷亡必定不輕。”
李知府聽完章立本的複述,閉上眼,抬手覆上額頭,手指不禁輕輕地摸著頭上的烏紗帽。
這河堤乃是運河河工的一處,河工出了差池,叫宣州府如何向陛下交代……更何況還有百姓傷亡……
廳堂裡頓時沉寂,誰都不敢再吭一聲,都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朝廷若問罪下來,宣州府衙的官,有幾個跑得掉?
一個衙役走到門前,又交給章立本一本文書。
章立本取來轉交給李知府,手有些抖,“大人,還是瀧縣縣衙的文書。”
李知府緩緩伸手接了,卻遲遲沒有開啟。他知曉這本文書要說的應當是災情,也是他如今最怕看見的東西。
李知府一個官場老將尚且如此惶恐,底下人的人更是戰戰兢兢。府衙裡的其他官吏也都放下了手裡的差事,跑到這兒來檢視情形順便聽候差遣。
一個廳堂裡全是人,老李坐在堂上,面前站著府衙裡有品階的官吏們,排頭的是梅蕭仁和高靖書。
李知府抬眼看了看他們,這些都是他的下屬,他若自亂,府衙就亂了,遂鎮定下來,翻開了手裡的文書。
李知府邊看邊故作沉著地複述:“……前夜河堤決口,大水襲城,全縣內外無一處倖免。”
李知府唸完這一句時,語氣已越發沉重,又不得不繼續念下去:“瀧縣百姓……”
他再次頓住,目光凝聚在一行字上,倏爾面露驚色,難以置信地接話:“瀧縣百姓無一人傷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