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塔兒帶人先去尋住所,黃衝帶著五個親衛跟在錦衣緹騎身後,入了衙署。
官場上能身著蟒服的人不多。這種大襟寬袖,下及到腳,左右兩邊各綴一擺,周身都繡以蟒紋的衣裳非常少見,非地位尊貴並受特賜是不能穿的。
繫著半身布甲的黃衝,朝座前撐起這麼套衣服的站立的人,躬身參手。
“參見曹公公。”沒有人引見,不需要。
“少年英才,少年英才吶。”
探手示意的曹化淳,一雙精亮的雙眼透出欣慰,清瘦的臉龐浮漾出一圈的和藹。
從大部分人內心來講,內衙口的所有官員都非系正統,一幫作威作福的皇家奴僕而已。黃衝對此番召喚也是不情不願的,皇帝若有事交待,為何就不能透過正常途徑呢?
但眼前之人,僅憑外貌舉止而言,暫沒有引起他絲毫的不快。
雖然先見的是手,黃衝第一眼看到的卻是他的眉,帽子金線緣邊下一對斜插的劍眉,沒有英武氣概,柔鬆軟散的,給人一種斯文和氣的感覺。
廳內只有五人,一個按刀在側的錦衣侍從,一個手挽拂塵的小宦,加上黃沖和蔡植騰。
“護天營提督黃衝接旨。”
拱手南向偏東,曹化淳字正腔圓開始頒口旨。
“臣接旨。”
全跪了,黃衝一臉風輕雲淡,端端正正地杵著雙膝,筆直地挺起上半身,雙眼平視擋在前面的正青色袞袍,還有上頭黃絲線繡出的沒爪子大長蟲。
“陛下雲:愛卿練兵有方,朕欣慰。”
半晌,抬頭觀瞧,老曹的雙手已垂下,眼角堆起兩條魚尾正與他四目相接。
“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此等規格的聖旨不能明目張膽地答謝,需見機行事,行前王晚亭是這麼交待的。
“若無事,末將告辭。”
話很衝。在黃衝眼裡,儒雅就是個屁,連皇帝都能從他的奏報文辭間,隱約見識到這一點。想將他賺出來,然後趁機派人偷偷拿了孫元化,門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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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無事,昨夜有人行刺。咱家年紀大了些,驚著了,留你下來,鬧鬧磕。”
“傷著沒有?”拂掃雙膝,黃衝問。
他有一種與時人截然不同的講話氣質,不缺禮數,卻少敬語。未見之前,曹化淳早見記錄。
“咱家沒事,你那處的參將卻是沒了。”
“某那處?吳茂林?怎會有人向他行刺?”
真稀罕,還熟人,而且還有點交情。黃沖走向客位,一屁股坐在椅上。
侍衛在怒目瞪眼,老曹卻開懷地笑了,笑的陰柔之極。
他猛然發現了王坤與這人的不同,前者是表面憨直內裡聰明大勁,這人正好相反,表像上彪悍橫蠻,傻不愣登的一面都窩在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