閹賊陳德潤是被以魏逆餘孽的名義處置的,據說今上之前還大發過雷霆。帝王之怒就是這樣的嗎?高高舉起的板子,落下時卻是輕輕一拂,遠不如太康伯胡亂認的乾親來的實在。至少人家知道,作為孃家人有義務代她出頭。
那麼作為小叔子的皇上,又是怎樣看待自己的嫂子呢?
就像渺目足夠了解黃衝,張娘娘對當今皇上的瞭解也非他人可比。
朱由檢是個學識超人的有為之人,可謂鴻儒巨匠忠實弟子的不二之選,如果朝中真有鴻儒巨匠的話。
可這些有什麼用?再能文能武也還是個讀書人的腦瓜殼子,那些讀書人特有的臭毛病他一樣也不缺。
皇帝從來不是讀書人能做的,按讀書人的標準註定做不了一個皇帝。
閹黨也好東林人也罷,五年已過,朱由檢到現在也未能擁有自己可掌控的勢力。非要說有,便是一幫常年跟前待著的宦官們。
這跟一個公府掌控內裡的家奴有何區別?
女子無才不光是德,還是福。
教導周玉鳳她是真心實意的,相夫教子才是正經。像自己這樣坎坷半生,終歸是自尋煩惱。事實證明,連向來無人問津的良妃王肅悌,日子也要過得比她安穩。而自身如今的處境,完完全全像懿安皇后這個尊號一樣,空洞而無奈!
當然,心灰意冷的張寶珠不會將這一切告訴任何人,包括她的父親。
吧嗒一聲,一本奏章跌落在靴子邊。
“撿起來。”
講話的是個身著一品官戴,翹鬍子的老頭。
曲單腿下蹲拾起,遞過去的時候黃衝將手臂伸得筆直,雙目依然平視前方。
“怎麼,老夫六十將至,叫你拾個東西好似不該?”
轉動手中金瓜長柄,黃衝不予理會。
“啪。”一支中粗的湖筆從袖子裡掉落在地。
“撿起來,給老夫撿起。”
老傢伙臉色還是剛才的溫和,但聲音有些加高。連站在門口的萬老頭都一耳朵聽到,要不然也不會特意扭頭朝這邊望上一眼。
曲腿拾起,再次伸直手臂遞過去,目不斜視的雙眼依然懶得看對方。冷峻的臉龐明確地傳出個訊號:別煩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