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衝看向肅王,肅王回望黃衝,兩人默默地品起面前茶,體著話中味。
“一個小小的彈丸之地,數年間幾經過擴建,如今比一般州府還要繁榮。總理署這幾年幹得不賴。”得不得的傢伙總算記得抬頭,也總算見著慶王胖子責怪的眼光。
“唉,話說文人上酒樓,雅士入茶肆。咱們這幾處是不是可以稍微擺佈一下?”
每遇纏雜不清,講不清楚的事。第一個岔開話題的總是這回這廝,做對了不難,一直堅持做對才難!
但對與錯有時候也不是那麼絕對。
比如,現今亡國滅家的皇帝朱由檢,他的所作所為又該如何區分對錯?
王承恩帶著人護著他先到崇文門,過不去。又跑正陽門還是過不去,只好轉奔朝陽門。那裡倒是相對人少,可離百步左右猛然就遭了亂箭,內衛們死的死逃的逃。他的帽子都被人射飛了,好在王承恩見前面亮火光,知是對方馬上放銃,及時馱著他往後就跑。麻著膽子,兩個人又往安定門轉了一國,欲尋機出城卻見盤查嚴密,最後躲到皇城東北角的巾帽局附近。
奔波一夜,轉眼就要天亮。正在他認命,把恰好撿到的黃綾系在樹上,剛將脖子伸進去,被朱驥的利箭飛至劃斷。
已是國破家亡,他不懼死。思索著,如果再遇大股賊兵而不敵,便自刎,讓自己走時也不失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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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有兵器。三眼銃早不知道掄飛到哪裡,後來他使了弓箭,再後來他的寶刀也失了。僅剩下一把短刃,一路都緊緊攥在膝蓋下面的雙手裡。那是身為天子最後的尊嚴!
一腔恨意在胸腔內翻湧,喉結在上下哽動。
千頭萬緒中,他又想起倒臥在血泊中的仁昭公主,眼角不免抽搐,並且覺出溼潤。
“這種火槍只需裝彈填藥,扣動扳機。大約有三四息就能放出去。”
此際在破敗的村莊裡,他跟前也有三個傢伙。兩個站著,一個跪著,話是跪著的傢伙講的,製作精良的火銃卻是由閆勇志先交在王承恩手上,再呈到他面前。
接過火槍,然後直接在鄧友庚上舉的手掌上取過裝彈丸藥面兩個小布袋,朱由檢轉身回了車上。
這種馬車很多年他坐過,那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女子所有。為此,他還責怪過她,不該送給袁貴妃。因為這種不管出自誰人之手的四輪寬廂馬車,能讓自己想起哥哥。那個整天拎著斧鋸總想搞點啥新花樣的哥哥。
如今有十四部,他和王承恩專用一部。鄧友庚為御夫,閆勇志為護衛,皆坐於前。
“你是怎生知道的?”上了車,坐下,他問跪在車裡的鞏永固。
“是安國公黃衝。他早在出京前就推算出今日之變,推算出陛下必去萬壽山。也幸虧朱驥將軍半道折返,得知末臣剛從崇義門回家前來詢問…,幸虧他堅持己見,認定陛下您在東北角。”
“那現在他要帶朕去哪裡?”
“回陛下,微臣不知。”鞏永固不是軍人,也非文臣,純是二等的外戚。戰亂之秋,得幸陪在聖駕跟前,得幸兒女尚存。
“錦衣將軍營的閆勇志又如何在這裡?”他還是誰都不信,誰都恨。
“微臣聽士卒們講,是昨夜逃難打此經過,恰好偶遇朱驥將軍埋伏在西門外的親軍。”
“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