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寇作戰唯有一法,不惜人命。
他們很少似這般攻堅。但李瞎子已經不再是東躲西藏的闖將,而是名震天下的新順王,他的眾多手下將領和腦袋瓜子多一條溝溝的其他人也都隨之膨脹了。
百萬雄兵,誰堪與匹?
暫且不論雄兵不雄兵,自來只會打鐵種地的成一,愣是指揮著數百人馬將來犯的萬人多人殺得是抱頭鼠竄。
‘銅吳堡,鐵葭州,生鐵鑄就的綏德州,攻不破的麟府州’。千百年來因戰之所需,曾出現多少這樣建於高山之巔、面臨滔滔河水、易守難攻的古城。史書中它們的名字頻繁出現,也多從高山最終化作平川,空餘下斷垣殘壁的古城遺址,讓多少後人從那歷盡滄桑的殘缺中想象當年的輝煌。
至今唯一堅守於高山之巔,生生不息,朝夕眺望黃河的,便是千里晉陝大峽谷中鐵葭州。
雄踞高峻的石山之巔,三面環水,絕壁凌空,北眺黃河蜿蜒曲折,如帶飄來,南望呂梁山脈高低起伏,如龍行水上。
‘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講的就是她,至今巍峨聳立依然。
按明制,葭州守備為千戶指揮使,恰恰也是樂安侯給成一定祿的等級。成一有老兵五百,平涼新卒三百,總計在編正兵整整八百人。但他的老兵不是府軍那種正規軍,而是堡卒,用鎮番新式武器裝備的堡卒,有糧有餉有盔甲和部分馬匹的堡卒。
放在平時,這些人不值一提,包括成一,這個當年在金家寨堡外北人差點當兔子射的泥腿子般的人物。
人常說時也、命也、運也,這三樣如今卻讓一把口笨得像老孃們褲腰帶一樣的守備成一都趕齊了。有槍有炮,還有一城被逼入絕境而眾志成城的百姓,武器彈藥充足還糧草豐沛。
最最他孃的,天還幫著他。
下雪了,鋪天蓋地的鵝毛大雪隨著嗚嗚的北風朝上刮。
城牆上週遭都是點燃的火爐,守城的一方在熱血沸騰。城牆下,烈烈的旌旗在歪斜,旗下頭原本就鬥志不高的黑麻麻的人群在縮頭縮腦。北地的天氣就是這樣,撒泡尿眨眼能凍結成冰碴碴。
“潑水~。”
揮著刀,成一朝前怒吼。
早在去年年底,黃衝已頒佈命令,已回撤鎮番衛貳旅、伍旅匯同陸旅一道,在修整增補人員的同時,對東西兩套的親滿部落實施打擊。毫不留情的打擊,徹底根除滿清走狗在這一帶的勢力。哪怕造成無人區也絕不能手軟。
四面受敵的日子必須改變了。趁現在還未及同朝廷翻臉,肅匪、肅賊、肅滿狗,對周邊實施新一輪的拓展。
目的有三,貫通塞外葭州途徑寧夏再至鎮番衛的道路,那裡雖然人煙稀少,經過數年的往返通行證明,是一條快捷便利可供大股馬隊的捷道。再沿途增補中轉哨所,將給府軍三向的調動帶來莫大便利。
打擊附近區域內的出關商隊,尤其從山西繞過過來的通滿走私商人,逮住一個殺一個,不光劫糧,還要破其家。跨境實施。
最後一點則是後來加上去的,籌集牛馬等牲畜,配合葭州搬遷。
“你在猶豫什麼?知不知道會害死很多人。”率先發威的樁子,一個大巴掌就把他的頭盔打落在地。
“啪”地一聲,是成一在他腦門上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