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初掃了祂與兄長一眼,哂笑道:“一群膽小的嘔吐物們和被他們奉為神的雞崽。”
兄長快氣瘋了,祂連忙攔住兄長,問道:“原初,你為什麼會在此處?”
原初舔舔嘴角,從腰身往下便是不可名狀的黑暗,其中蠕動著無數純紅色的觸手,祂一眼就看出了祂們的本質,那是從無數鮮活的“死亡”中萃取的惰性,不遠處應該是一處牧民部落,若是祂再仔細一點,祂能從裡面看見像牛皮一般被鞣製成顆粒狀的扭曲的人體器官。
“我來緩解食慾。”祂說得理所當然,全然不將那些人類的生命和死亡放在眼裡,這又激怒了祂的兄長。
“生命”的權柄具象為了點點白花,那是某種水仙,雖然祂知道如此形容不太合適,但那些白花宛若狂風過境的蝗災一般向原初襲去。
原初的強大一度碾壓兄長,那些白花接觸到黑暗後便腐爛成泥。
“若是餓了,那裡還有點剩下的。”原初將兄長的憤怒當成了饑餓,觸手們齊齊指向一處墳包,那應該是牧民為了安置遺體而挖好的深坑,“不過很難吃。”
原初的嫌惡勾起了祂和兄長的好奇。
祂們投去視線,那是一個跪地不起的女人,長發披散,雙手潰爛,全身生滿深紫的膿瘡。
她顯然是血月的倖存者,但已被汙染腐化。
驀然間,女人察覺到了祂們的視線,直勾勾地看了過來,聲嘶力竭地吶喊:“我要去樂園,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這就是女人最後的願望。
祂並不奇怪女人為何會知道“樂園”,樂園居民中偶爾會出現反社會人格,威脅其他居民的性命,一旦認定就會被兄長流放,流放者們為了在陌生的外界生存下來,總會訴說著有關,漸漸地,樂園成為了東酥人心中最嚮往的聖地。
“我不會實現她的願望。”原初唾棄那名被玷汙過的女人,忽然轉向了自己,“但我很好奇你會許下什麼願望。”
“滾開。”兄長將祂護在身後,對原初下達了最後警告,“永遠不要接近樂園,否則下次見面我會消滅你。”
原初笑了起來,眨眼間就藏進了陰影裡,而那名女人因為兄長提到了“樂園”,竟是手腳並用地爬了過來。
那張長發遮掩下近乎潰爛的臉,某個角度和媽媽莫名相似。
她的願望沒有實現。
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爬到兄長跟前,在乞求前往樂園之前被嚥了氣。
兄長就這麼注視女人的遺體,良久。
樂園認為外界彙聚了骯髒與汙濁,禁止外來人進入,可那時祂看著兄長那副模樣,不知為何覺得若是女人再哀求一會兒,兄長可能真得會將她帶回樂園。
在這次出行之後,兄長很長一段時間內沒有再提起和祂一同外出的事,甚至婉拒了祂的侍奉。
女人的相貌與媽媽莫名相似,像是預兆一般,媽媽也在不久後去世了。
媽媽是大災變最後的倖存者,賢人們的核心,樂園居民們的道標,她的死亡令樂園全體哀悼,聖會在她死亡後甚至專門提議設立了祭奠死者的亡靈節。
葬禮結束後,祂像往常一樣,為媽媽送行。
“我賜予你的死亡安息。”祂雙手合十,念誦悼詞,看著媽媽熟悉安詳的睡顏在權柄下化作了星點亮光,彙入樂園的千萬種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