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淚還在不斷滴落,砸在地面的聲音彷彿震耳欲聾, 陳一七看著他的眼淚, 突然腦子一片空白。
他身體還在人類與阿夢加之間搖搖欲墜,每一寸血與肉裡都擠滿了屬於怪物的一切,他收攏著它們, 將它們堆積擠壓成一個叫陳一七的人。
他真的拼盡全力了。
他也不會後悔,這個世界再這麼下去會千瘡百孔,他在乎的人會不斷離開, 而他不想再看到那些人面目全非的死去了。
所以他真的、絕對,不會後悔。
就算……
陳一七表情空白,他看著面前這張熟悉的臉,看著他的笑,看著他的眼淚。
就算這個人露出了這麼難過、委屈……的表情。
“我……”
陳一七剛吐出一個字,手腕就被抓住了。
被抓住的地方一下子凹陷,就像是柔軟的橡皮泥,陳一七愣了下,然後意識到是身體的軟硬度沒調整好,於是又立刻調整了回去。
雖然身體仍舊很怪異,但他身上原本那種越來越沒人氣的氣質卻已經在陳猊遠那些眼淚攻勢下全部消失了;陳一七很努力的忍住了給人擦眼淚的沖動,他視線看似在望著陳猊遠眼睛,實際上是落在了人的鼻尖上,他嗓音幹澀:“松開我。”
陳一七心知肚明陳猊遠此刻狀態絕對稱不上好,畢竟他收回了那寄生人身上的能力——帶著大半的病變度那樣的收回來了。
他自己對天晶病耐受很強,這點病變度多了少了都沒影響,怎麼都還不如他一隻手的濃度高。
但就算如此他也知道正常病人的病變度劇烈下落會有什麼感覺。
那會讓人産生一種“如夢初醒”的感受——一個精神病突然好了,並記得生病時發生的一切……是什麼感受?
總之這個恢複過程會很不好受,情緒很難控制。
——所以才哭了嗎?
陳一七看著陳猊遠鼻尖突然走神了一瞬間——話說阿遠還沒有發現自己在哭嗎?
陳猊遠盯著他,被淚水浸過的眼睛十分剔透,臉上固定的笑容僵硬,但他自己並沒有發覺,他一直在維持著自己的笑容,但眼裡已經透露出過往的模樣:“沒有必要吧。”
“你想要掙脫開不是很容易嗎?”
他抬頭看著還在不斷掉落黑色碎片的天空,笑著道:“這不是已經是你的世界了嗎?”
屬於陳一七的世界裡,他就是掌控一切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