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陳一七心態仍舊還好。
畢竟在看見阿遠和顧哥的時候他就知道今天這事麻煩了——不過那時候已經破防完了,現在心態就很平和。
大不了這裡的天晶先不要了,反正最後顧哥還是會把天晶物歸原主還給瘋人院,他可以等特管處重新拿到後再想辦法找到天晶。
抱著這樣子的想法,陳一七也就不掙紮了,他在廢墟面前轉身去看後邊一步一步慢悠悠走過來的陳猊遠。
抬手放在臉頰旁邊揮了揮,陳一七現在才開始打招呼:“阿遠,好久不見。”
陳猊遠狀態比上次雨夜裡要好太多了,身體沒有一點點裂開的痕跡,也聞不到什麼太大的血腥氣,如果把人放浴室裡洗洗再拿出來曬曬,估計還會有人認為他軟乎乎暖烘烘的——特指自己。
陳猊遠走到陳一七面前兩步遠的距離裡停下了,然後朝著陳一七伸出了手。
陳一七握著刀把的手放在陳猊遠手心,他沒松開,而是問:“要殺我一次嗎?”
死亡在他們身上真的變得廉價了。陳一七想著,他其實也不是想要哄阿遠才這麼說的呢……其實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會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
感覺阿遠反而會生氣。
出乎意料的是陳猊遠沒生氣,他抬起另一隻手把陳一七握住刀把不放的的手指一根根拉開,然後他成功的拿回了自己的刀。
陳一七看著陳猊遠就這麼拿開了自己手,握住了刀。心裡有一瞬間感覺到了不知名的情緒在蔓延,他定定的看著陳猊遠握刀的手,語氣突然認真了起來:“你殺我一次吧。”
話說出口,陳一七也是愣了下。
然後他突然明白了什麼。
——原來是這樣。
他好像到現在才真正清楚無比的意識到為什麼阿遠想要死在自己手裡,又為什麼想要殺死他。
廉價的生命、珍貴的生命,不斷的複生,一瞬間的沖動,想要擺脫痛苦的、喜悅的一切,或者只是極度的疲憊,對整個世界所有的東西了無樂趣,想要一睡不起好好休息,如果真的要以死亡去迎接那宛如新生的時刻……果然還是想要最最重要的人送自己離開。
又或者,帶最重要的人一起離開。
是逃避,是絕望,是拯救,是被天晶病扭曲了一切之後,仍舊想要緊緊抓住的東西。
不是他無法再支撐著陳猊遠繼續活下去,而是被別稱為絕望的天晶扭曲了一切,混亂與無序之中,沒有生存的意義。
陳一七不會絕望,只是疲憊到極點的時候也會想要一次死亡來放鬆,而在那種時候的幻想裡,總是陳猊遠拿著刀站在自己面前。
“你想要的。”陳猊遠臉上好像一直都帶著笑,他輕輕歪頭,像小孩子那樣調皮的眨眨眼,只是黑漆漆的眼珠子沒有一點顫動,跟固定不動的玻璃珠似的,不過看人的時候確實會讓被注視的人莫名恐懼。
陳一七放下空蕩蕩什麼也沒有了的手,他抬眼。
陳猊遠收刀,雙手抬起在下巴處合十,像在祈禱或者拜託,不過聲音倒是很明快:“我都不會給你。”
他笑著、惡劣的重複一遍:“你想要的,我都不會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