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珂越說越感到有絲難堪,話一出口,反倒像是以苦難博取同情。他偏頭望向窗外,手不自覺用了些力,青筋微微凸起的同時針頭處傳來刺痛感。
段緒寧握住那隻過於用力的手,指尖觸碰到對方掌心冰涼的冷汗,輕輕按住。
他目光跟隨著莫珂望向窗外:“記得小區大門口的竹子嗎?”
“什麼?”莫珂茫然回頭,表情有幾分呆愣,“經常有流浪貓睡覺的那裡嗎?”
段緒寧點了點頭,從窗外收回視線,緩緩道:“竹筍長成竹子期間,每往上躥一節,就會生出一道疤,每道疤的裂口裡都藏著新芽。”
用力過度的手指被溫熱的掌心一根根掰開,那人又說:“最終,竹筍也會成為自己的支柱。”
一滴水滴忽然砸落在褪色的床單上,緩慢洇開,莫珂愣愣地看著水漬擴散,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滋味,又酸又澀,幾度將他心髒撐滿。
他偏開頭胡亂用手擦了幾下,接著默默接過遞來的紙巾,遮住泛紅的眼尾。
慶幸段緒寧沒有在此刻打擾他,要不然他現在的樣子肯定很難看。
良久,莫珂把擦鼻涕的紙扔進垃圾桶,仰頭望向段緒寧笑了一下:“你說得對。”
而後沒頭沒尾接了一句:“那你可以在榆城多待幾天嗎?我帶你去周圍景點逛逛,我保證,莫軍要是敢回來,我就跟他拼了,不會讓他碰到你一根頭發。”
段緒寧的視線落在莫珂細膩的面板上,本該白白淨淨的臉上多了一塊瘀青,格格不入。
長得挺乖,不像是會跟人打架鬥毆的型別,那淤青更像讓人單方面揍了。
“你別不信啊,”莫珂見他不說話,急忙從被窩裡伸出一隻腳展示,“昨天下午我踹了那傻逼不知道多少腳,你看著他表面沒傷吧?其實都在衣服底下藏著!”
“我信,”段緒寧扯過打褶的被子,重新蓋住莫珂的腳,“等你出院再說吧。”
這句話的意思可不就是答應他在榆城多留幾天麼。
莫珂眼裡冒著未消散的水汽,聞言立刻道:“我頭暈已經好了,能幫我問問什麼時候可以出院嗎?”
見莫珂又恢複了活力,段緒寧點點頭:“你把橘子吃完,我就去。”
段緒寧在醫生那得到的答複是——下午可以出院。
辦理好出院手續,穿過長長的走廊,到病房門口,他看見莫珂蹙著眉,不停地在手機上點點點。
段緒寧看著即將見底的鹽水,隨口問了句。
“有個朋友,從昨天就一直沒回我訊息,”莫珂長嘆一口氣,忽然把手機往被子上一扔,“隨便吧,愛回不回,明明昨天上線了……”
捕捉到關鍵詞,段緒寧動作一頓,沒來由有些心虛。
查房的護士來幫莫珂拔了吊針,常規囑咐了幾句。
護士走後,莫珂依然心不在焉。
段緒寧將他的情緒都看在眼裡,一番掙紮的心理活動過後,他握著手機微微用力 :“莫珂,其實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