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北棠收回手,不與他牽了,“你還和以前一樣什麼都不願不講。”
林庭樾扣住她手腕,手指重新交扣到一起。
分手那天早晨,他的世界颳起沙塵暴,黃沙漫天彌漫,看不見天光,他在風中搖晃崩塌,卻有個聲音不斷回響——虞北棠別走。
騙不騙,喜不喜歡,他都不在意,只要她別走。
林庭樾清醒過來,虞北棠已經坐上車。
他追過去想告訴她,玩一玩也沒所謂,只要在一起以後會喜歡上的,可車速太快,他追不上,跑到一絲力氣沒有仍舊追不上,像他們之間無法跨越的距離。
清晨日光柔和,落在他身上卻強烈刺眼,灼燒面板,他像幹涸的土地碎裂開一道道口子,最後腿一軟倒在地上,臉埋進柏油路上,額頭鼻尖擦血跡,感知不到痛,站起來搖晃著繼續朝汽車方向跑。
小黃狗可以為她死去,他也可以,只要她別走。
渴望要溢位天際,腳步慢得像九旬老人,怎麼也追不上遠去的汽車。
無力如洪水決堤,一霎沖開沉寂,他吼出聲音,“虞北棠別走。”
幹渴的喉嚨,陌生的嗓音,路人的目光,空曠的馬路。
他終於明白,那個說大學畢業就與他結婚的姑娘真的走了。
回到出租屋,他躺倒床上沉沉睡去,醒來發起高燒,迷迷糊糊,直到姜黎來說孫芬芳病了。
他是不被上帝偏愛的孩子,發燒去看店,病好後陪同小姨到處尋醫問診,生活不給他悲傷的時間,他在另一個極端下的逼迫下,語言過渡期很短,沒幾天便可以流暢溝通。
那段日子林庭樾很少回憶,非要形容,像黑壓壓的烏雲遮住了光,晝夜都在黑暗中行走,直到孫芬芳看不下去,講了虞北棠離開的真正原因。
拖著病的小姨虛弱地道歉,要怎麼恨?
他恨不起來任何人,是自己不夠強大,失去了喜歡的姑娘。
之後的日子是幾年如一日的重複,失敗了再來,不斷嘗試創新,當真像個機器。
明知她離開非本意,也知道她學校在哪,還有溫凝的聯系方式,林庭樾卻沒來找她,一次都沒有。
虞北棠用力扣緊林庭樾手指,咬重語氣,“明明早都清楚了,為什麼不來找我?”講著眼淚滑下來,真委屈了,“如果你到北川馬上來找我,我們不會有這麼多年空白,也不會有芥蒂和遺憾。”
林庭樾抹掉她眼下的水珠,“抱歉。”
其實找過的。
初來北川那年,他失控跑來虞北棠學校,不知她在哪棟教學樓,在校園亂找,連續三天沒找到。
第四天,他在學校的校園歌手舞臺上見到虞北棠,她握著話筒縱情歌唱,炫目耀眼,初見女藝人的光芒。
他擠在人群裡,兩手空空,一無所有,還是那個為了最基本的生存不停拼命的爛人。
遙遠差距不跨過去,便永遠無法真正保護她。
沖動冷卻,徹底壓進心底,成為他一個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