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居寺外,樹林幽靜,彷彿如常,可若是再看仔細些,便?能夠明白?其下的暗湧。此時宮牆之外,巡視的人不知比先前多了多少。
監門衛行過,匆匆稟報了數句。蕭九齡得了這訊息,眉頭一皺,當下就轉達給了張鶴鄰。可若是此刻要報與陛下……
張鶴鄰悄聲細語:“蕭統領,陛下已經?歇息了。”
蕭九齡點頭,只請他?明日?再報上去,切莫要忘了。
眼見著這位奉辰衛統領忠心耿耿,張鶴鄰欲言又止,有心想要提醒一句,以免都?做了無用功。
等在建春門外的那一位,與寧王世子一向交好,若是蕭九齡繼續查下去,說?不得,那位小世子就會被牽扯進來。
可陛下的態度,也是那樣的明白?。
張鶴鄰沉吟片刻,終是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悄聲道:“……蕭統領,這件事,或許可以稍稍放一放。”
他?說?得委婉,但意思明白?,奈何蕭九齡就是個榆木腦袋,半點也不開竅,聞言兩條濃眉一皺,滿面不解:“可他?本就是外地?世子進京,如今也沒摸清底細,深更半夜的,還守在宮門外燒紙,行跡實在可疑。”
張鶴鄰聽著,是心中連連嘆氣?,只道,行跡更可疑的那一位,此刻還正睡在陛下枕邊呢!
只是這般,乃是君王隱秘之事,他?可意會,卻絕不可往外說?。
不忍蕭九齡繼續栽跟頭下去,張鶴鄰淡淡問道:“好,那還有旁的事情麼?”便?是不要再繼續這話題的口氣?了。
這左也不讓,右也不讓,一下子走到?了死衚衕裡,蕭九齡眉毛皺得死緊。總算想起來剛才報與他?的還有另外一樁,方?才被打岔,險些忘了。原本也算不得十分?關緊,但是在這建康宮被驚動的當口,說?不得就顯得重要起來。
當下點頭道:“自然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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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將破曉,晨光熹微。
然而層層幛幔落下,教那床榻之間,自成了一方?天地?。
靠內的一側,裴昭已經?醒來,卻並未有動作,只是靜靜地?聽著耳側勻長平緩的呼吸聲。身側小郎君,醒著的時候,神氣?活潑、無法無天著,此刻在睡夢中,倒是難得的安靜乖巧。
他?心道,若是寧離能似這般一直乖巧就好了,旋即又想,若寧離當真是個循規蹈矩的性子,只怕當初也不會謀面。
裴昭其實並不習慣有人睡在自己身側,昨夜裡要抽|身離開,也有這方?面的考量。後來被寧離留下後,無可奈何的,也做好了一|夜不眠的準備。
素來眠淺,昨夜卻不知怎的,後來竟當真睡著了。
他?對寧離沒有戒心,這不合理,不尋常,也並不是一件好事。若是從前也如現下這般鬆懈大意,恐怕已經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但凡有個疏忽,只怕是墳前的草都?長出?三丈,不能夠再撐到?回建鄴的那一天。
可他的確失了戒心。
自詡從容沉靜,也的確是被攪亂了心神。
便?如廊前簷下,昨夜月寂處,那一池塘被驚動了的綠水。
石子沉入,漸漸夜闌風靜了,可那生出?的縠[hu]紋,卻半分?也沒有平。
不知……已經?是幾時了。
天色漸漸亮了,寧離竟然還十分?香甜的睡著。裴昭醒了這麼久,便?見他?呼吸一層不變,連姿勢也沒換得一分?。
好夢正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