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離攪著碗中的米湯,映出青絲萬縷,烏黑可人?,聽了這話?,頓時咕噥:“那我可真是一點都不心誠。”
裴昭將他望著,打趣道:“你若是想要逼真一些,喚個人?來替你剪了也不是不行。”
寧離:“…………”
寧離頓時搖頭如同撥浪鼓:“那還是不要了,我覺得我頭發?還是生得挺好的。”
裴昭被他這反應逗得直想要笑,將他光潔的臉龐望著,微微想象了一下剃光頭發?的樣子。總歸寧離生的好,雖未長開,也是張濃墨重描的美人?面。若真入了佛門,大概也還是個唇紅齒白的小沙彌。
他被自己?這想象弄笑了幾分,回神過來,見寧離正一臉狐疑的將他望著,按捺住了些,正色道:“歸喜禪師寬仁大度,並不會?在意這些……他不會?為難你的。”
這話?,寧離信倒是信。
可裴昭方才?的神情,怎麼?瞧怎麼?古怪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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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晴好,日光灑在庭中院上,青磚瓦片 都被映上了幾分金紅。
用過膳後,裴昭與他說,淨居寺外有監門衛守著,平常並無外人?入內,他想要走走看看也是使得的。寧離出了禪房,果然見得一片悄寂,四下裡,並沒見得個人?。
昨夜裡並不覺,今日才?看見,那寺院中種著許多常青的柏樹,蔥蔥鬱郁,綠陰連片,更顯幽靜。越過那成片的柏樹後,仰頭便見得一座浮屠高塔,高有九層,鑲著些青藍黃綠的琉璃磚,通體碧透,流光溢彩,輝煌絢爛。
寧離便是沙州佛寺見過不少,乍見這琉璃高塔,一時也有些稀奇。
淨居寺清幽的很?,除卻地處於宮牆之內,瞧著與那日去過一次的翠靈寺也沒什麼?區別。可是這座高|聳入雲的琉璃寶塔,卻極是奪人?眼目。
寧離站在庭中,仰首望著琉璃塔上精雕細刻的蓮花與寶相紋樣,不覺間竟有一些出神。
分明此前從未來過此處,彷彿間像是在哪裡見過似的。可若是真要論,卻不知道是從何說起了。
一時半會?兒也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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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知是站了多久,待得寧離終於回神的時候,視線餘光中,忽然見得一位須發?皆白的老僧。那老僧亦不知是何時來到這一處,此刻手中持著紫檀佛珠,面上略有苦相,神情倒是慈和。
見得寧離看來,那老僧微微頷首,長眉翕動?,佛珠輕撚,卻是長長的唱了一聲喏:“……阿彌陀佛。”
佛號沙啞,緩緩墜地,彷彿間,聽著竟有幾分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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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離此前並不曾見過這老僧,可老僧突然出現在此,還不將旁人?給驚動?,不是有高深的修為,就是對?此地極為熟悉。他心中生出些猜測,也行了個禮:“歸喜禪師?”
那老僧不曾反駁,正是這寺中的住持和尚,歸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