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藥真是苦的過分,川穹膠艾湯,不知道孫大?夫還加了什麼,一股子直沖天靈蓋。
內侍忙不疊送上溫水漱口,寧離一口吐了,仍然覺得口中?還是那化不開?的苦意。他惱怒的很,兩?個眼刀子飛向了裴昭,氣沖沖的走了。那袍袖翻飛著,就像翻滾的紅雲波浪。
裴昭一時失笑,見得他好?不快樂的身形,漸漸消失在視線盡頭。面上的笑容卻隨之消失了,唇角亦然放平。
他沉聲道:“天冬,將孫先生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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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所有?的笑意都收斂,面目又變得沉靜。
孫妙應來時,便見得榻上那位君王,似乎並不有?幾分喜悅,反而?是沉凝細思,憂心忡忡。
他心知這般情態定然沒有?教寧離瞧見,大?概也能猜到幾分,將那小郎君氣走,是有?些什麼話要問?,要說。
果不其然。
裴昭沉聲道:“孫大?夫,寧寧這個孩子,可以留嗎?”
孫妙應悠悠的看過去,語氣也慢吞吞的:“陛下?不想要?”
最初的喜悅過去之後,又有?無數的沉思隱憂,在心中?出現。這時候聽見孫妙應的話,裴昭竟然有?些止不住的痙攣,他勉強按捺下?了來,面上卻看不出絲毫異樣。
“他似乎並不在意,作為男子,孕育骨血。”
“我擔心……黃泉竭。”
那三字落下?,本就是心中?最沉重、最黑暗的猜測。
裴昭緩慢道:“當年上皇給歸猗下?了黃泉竭,教寧寧身體裡帶出來了這毒。想來孫先生亦是窮盡心力,這才將寧寧身體調理好?。我害怕他以男子之身誕育,會對自己身體有?所影響。更何況……”
“我體內亦有?黃泉竭。”他艱難道,“寧寧有?這孩子的時候,餘毒未曾清除。”
黃泉竭只能夠透過孃胎帶入孩子體內嗎?萬一還有?別的方式與?途徑呢?他與?寧離都飽受黃泉竭之苦,這個孩子,如果算時間,便是那日自己聽聞寧離斬斷了古琴“月露知音”,追到山間別院後懷上。
那時候,自己身上,黃泉竭未消,鏡照幽明反噬未除。
兩?情相悅之際,肌膚相親,魚水交融,哪裡顧得了那麼多。更何況,那時他也不知寧離是這樣的體質。
如今上皇在暗處,虎視眈眈,四周陰雲將動,恰逢多事之秋,正是殫精竭慮之時。
否則,一切塵埃落定之前,他哪裡敢冒這個風險,讓寧離生子!
他當然喜歡的很,可是他更擔心,是否會教孩子生來便受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