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燃犀燈懸在高處,那奇異的冷香,幾乎將?所有藥味都蓋住,彷彿身至海上,碧波無恙,萬裡?澄明?。
畫屏之外,寧離背身而立,身前是?萬千金光,身後是?深宮重重。
孫妙應不許他看,將?他趕了出來,只教他在外間候著,這一會?子,不許去礙事。
他掙紮不得?,也反抗不得?,只能立在窗前,一聲聲,盯著滴漏流逝。
遲遲不曾有腳步聲響起,只能聽見金針入肉,那一點細微的破皮聲音,那應該是?連下了二十?七針,周身大xue俱已封住,下一步,下一步是?什麼?……
心神恍惚,不知是?怎的,卻想起來離開夔州那日。
灩澦堆前江水滔滔,師父接了他孝敬的三筒燒春,卻讓他想,修習武道究竟是?要為了什麼??
握著手中的那把劍,又是?為了什麼??
他總要知道自己為何而握劍。
寧離從前不以?為然,執劍便是?執劍,就像喝酒就是?喝酒,聽風就是?聽風……哪兒還有那麼?多亂七八糟需要思索計較的?
可如?今他明?白?了。
他要保護一個人。
病骨支離,神容憔悴。內有生父不慈,意圖生亂,外有強敵環伺,虎視眈眈。他要在那些豺狼虎豹之間,將?人保全。
行之是?入微境。
可除卻那一次在滁水渡口,為了自己將?解支林擊潰,幾乎半點也看不出來。
那或許是?韜光養晦,藏鋒斂銳。
但?那更是?身骨被傷得?太深。
昨日夜裡?,那話語彷彿還在耳邊回蕩:“寧寧能夠重修,我為何又不能廢去功法,從頭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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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邊金光漸染,寧離自荷包中取出了那一粒柔軟的種?子,撚入了手中燒火似的棍子。須臾,便似融入其中。
原來那手握的一處有一點小小的凹陷,結著穗子,懸著顆佛珠。卻被寧離撚了些塵土撒進去,也不知是?怎的,將?那對穿的凹陷封住,倒像是?天然契合種?子的居處。
他將?那根不起眼的棍子放在窗下,緩慢落指,日影流光,彷彿與他指下真氣凝結做了一處。
行之說,想知道全盛時?候的他是?什麼?模樣?
山河永固如?今在他手中,自大雍開國之後,歷代?掌管者不過通幽、入微,再無一人有無妄境修為。
“可我也想知道,若無百病侵襲,若無惡煞纏身,行之又應當是?怎樣的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