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居寺裡,歸猗一眼便將他身上的黃泉竭認了出來,於是將碧海燃犀燈贈給了他,只怕那時便已毒入骨髓。只是,仍是有些?地方對不上。那黃泉竭,裴昭是孃胎裡帶出來的毒,可歸猗體內的毒,如何傳到寧離的身上?
他隱約間?覺得其?中必然有一段關?竅,可那關?竅為?何,一時半會,竟琢磨不清。
可那段關?竅必然十分?重要,但斯人已逝,若是去問寧離,只怕他自己也不怎麼明白。
這時候,聽見外間?傳來腳步聲,裴昭將張鶴鄰喚進來:“他出宮了麼?”
張鶴鄰自然知道這問的是誰:“正是,世子嫌馬車走得太慢,自挑了一匹駿馬出城。”
那聽著?倒是寧離的性子。
裴昭想起來一事,問道:“他如今是住在後殿的梢間??”
“是,世子當時來的匆忙,式乾殿團團守著?,不敢教他再去別?處,於是先在梢間?歇下。”張鶴鄰大著?膽子道,“可要移入陛下內殿?”
裴昭睨他,輕斥:“你這老?奴,刁滑。”
張鶴鄰連連賠笑,心中並不怎麼慌,陛下雖然口裡斥他,又哪裡是發怒的意?思。
裴昭微微沉吟:“從前寧王入京時,阿翁曾賜他在宮內居住,當時擇的哪一處宮殿?”
那舊時檔案俱已是查過?了的,張鶴鄰道:“當時寧王住在芙蓉池東側的千裡閣。”
裴昭蹙眉道:“不妥。千裡閣離鳳光殿太近。”如今上皇被囚在鳳光殿中,裴昭並不願他離上皇太近。
而且,離式乾殿也太遠。
張鶴鄰道:“那徽猷殿如何?是陛下從前住過?的,也時時打掃著?。”
裴昭仍覺得不妥:“作甚要將他挪到東宮去?”
徽猷殿地處東宮,是裴昭為?太子時居處。可東宮雖然也在建康宮內,卻有重重宮禁,真住到那處,論起來比千裡閣還麻煩。
張鶴鄰也只是一說,他提出時便覺著?,陛下多半不會應允,此刻聽得,果然如此。此時便又提出另一樁建議:“陛下,不若讓世子自己挑。”
“教他自己挑?”裴昭更覺不妥了,“他如今對這宮室一無所知,好的壞的一併不知道。教他挑,他挑的出個什麼來?”
這左也不妥,右也不妥,那還有哪處是妥當的?除了這式乾殿,只怕這宮中其?餘宮殿,在陛下心中,處處都有挑不完的毛病。何況眼下情況錯綜,還有逆黨潛在暗處,真要說起,論時局、論聖心,都是式乾殿最為?妥當。便這樣住著?,哪兒還要挪動的麻煩呢?
且慢,還有一處。
張鶴鄰道:“陛下以為?,顯陽殿如何?離式乾殿也近的很。”
裴昭睨他一眼:“你如今倒越發會揣度上意?了。”
張鶴鄰“撲通”跪下,連道不敢。
“罷了,等朕問問他。”裴昭示意?他起來,“……奉辰衛皆是在宮中當值的,既然如此,先把?建春門外的宅子整修一番,也好方便他隨時進宮。”
總歸入奉辰衛已是定局。
他親自磨得這小郎君首肯,既如此,那更要教寧離開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