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落就是雙腿發軟,竟是跪倒在了?地上。不?覺間發現,自己渾身竟然已?經被?汗水濕透。渾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空,哪裡?還有先前那般制住白唇竹葉青時?穩準的模樣。
只盼陛下修習,一切順利……
若說?先前恨極了?那疆外的毒物,半點都不?喜歡。此刻又盼著那白唇竹葉青的毒性更兇猛一點,好將從前纏綿的劇毒都壓制下來。
忽然聽見?拍打振翅的聲音,那金鈎原本無?聲無?息的小隼竟然俯身沖下。一陣風過,尖尖的爪子叼起了?地上已?無?生機的白唇竹葉青蛇身,想要沖出?簾外。
然而這件事情卻由不?得它做。
張鶴鄰心中雖是一驚,卻並沒有毛毛躁躁的跟出?去,只是一心一意?的守在裴昭的榻前。
那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張鶴鄰半點也不?敢走開,忽然間聽到一聲低低的喚:“……鶴鄰。”
那聲音低到幾乎要聽不?清,可落在張鶴鄰的耳朵中,卻和天籟無?異。
張鶴鄰猛的抬頭,只見?不?知道?何時?,裴昭已?經睜開了?眼睛,疲乏卻溫和地將人望著。
他驟然間醒悟過來,知道?是過了?這一重關卡,喜不?自勝,已?經是有些泣音:“……主君你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張鶴鄰連忙上前,要扶裴昭躺下,伸手觸碰時?,卻覺得身下的肌膚冷得像冰,哪裡?還有半分活人氣。
他的手掌頓時?一顫,原本的喜悅也被?消滅了?大半,更有無?窮無?慮的憂懼和傷痛升起。
以毒攻毒,飲鴆止渴。
如今這關頭,尋了?劇毒的白唇竹葉青來。待得下一次發作的時?候,又還要用上什麼樣的毒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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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樣想著,心髒都有些發酸,然而在這好不?容易才挨過來的關口,卻半點都不?敢吐露,還要強制撐起笑顏。
“主君,您終於醒了?,腹中可饑了?嗎?廚房裡?先前已?經備下了?粥,是銀鯽碧澗羹,從前您也誇過的,這冬日裡?嘗著著正好,要不?要喝些?暖一暖身子。”
最後的那句話才是他真正想說?的。
然而這般說?完,卻沒有回應。張鶴鄰側頭看去,才發現裴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悄無?聲息的睡去。
那怕是是疲倦的很了?,否則怎麼會這般。
每一年尋了?毒物來,裴昭都如同大病一場。
張鶴鄰心中難受,默默的取了?膏藥來,要給裴昭敷上。手腕間兩處血洞,此時?已?然幹涸。待得傷口處理完畢,他輕手輕腳的給裴昭蓋上了?被?子,終究還是一嘆。
燭火微微搖曳著,爆出?了?燈花,旋即又暗淡下去。
張鶴鄰望著裴昭蒼白的面?色,今日這一番折騰,彷彿又消瘦了?一些。
忽然間,竟想起了?第一次尋來毒物的時?候。
仁壽年間的建鄴宮中,暗流激湧,步步驚心。
生母早逝,生父不?愛,四周豺狼虎豹環伺,空有個名?頭,卻如同靶子。不?知有多少人等著太子早逝,不?知有多少人想等著他病死?。道?貌岸然,假意?惺惺,實則是想要從他這金尊玉貴的名?分上,撕下一塊血|肉來。
可陛下,終究是從幽州重回了?帝國?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