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璐三人此刻也無力去計較這主子、下人的規矩,自個兒都落魄至此也不能怪人家給你臉色,三人依偎在一起顫顫巍巍的往正房走去。
正房內只明間裡有些許光亮,翠芸推門而入,只見三間大房未曾隔斷中間一個炕,炕前一張紅木雲紋小圓桌配四張圓墩。二人安頓寶璐坐下,又點了燈,見左側間裡有一張書桌,上面文房四寶全無,空空蕩蕩只擺著一個青花瓷瓶,上面供著幾只荷花,右側間有一張架子床,床前一側疊著兩個紅漆箱籠,另一側是兩開門漆底石間蘭花紋衣櫃,床邊一具衣架上面還有幾條披帛和紗裙。
寶璐看了一圈,窗明幾淨,荷花都還是新鮮的,衣架還有衣物,像是還住著人般,但若住著人絕不可能讓她們住進來,她不免想到關於這位謝大人傳聞,府內伺妾如流水,如今看來只怕早上還住著人,前一位姑娘還十分好心情的折了只荷花賞看,還沒到晚上便被送了出去,連衣物都沒來得及收,而晚上她就被送了進來。
這一層認知又令寶璐恐懼起來,這般轉進送出,流離顛沛,何等悽涼。寶璐一瞬間只覺得天地俱滅,一下子落下淚來。
綠蘿、翠芸兩個見狀手忙腳亂的忙放下東西來哄寶璐。寶璐抱住她二人不肯撒手,哽咽道:“你們莫要走,莫要出去。”
綠蘿忙哄:“姑娘放心,我們不出去,我們就在這陪著你。”又看著翠芸道:“我們先伺候姑娘梳洗、寬衣歇息。”
寶璐頭搖的撥浪鼓一般:“我不要梳洗,不要寬衣,不要上床歇息,我就在這裡,就在這裡。”
綠蘿忙道:“好好,不梳洗。”說罷又同翠芸哄著將寶璐上炕。
寶璐滿心惶恐只敢坐著,雙眼死死的盯著了門口,萬不敢闔眼,這一晚上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將寶璐嚇得心膽俱裂。
主僕三人也不敢上床去睡,在炕上抱做一團死盯著房門,直至天空露白,炕邊高幾上的油燈只剩一縷青煙,三人方累及睡去。
“砰砰砰,砰砰砰。”
寶璐驚跳醒來,第一個反應便是那人來了,身心都慌亂起來,抵死不敢去開門。
“砰砰砰。”又是一陣敲門聲,外頭的人見裡面還沒反應,提高了聲音道:“送早飯的,開開門。”
寶璐身心一鬆,原是送早飯的。
三人這才互相松開,翠芸忙下炕汲了鞋去開門。
門一開,外面是一個梳著雙丫身穿青衣的丫環,神色十分不耐,見門外將手中的盤子往她們手中一塞便欲走人。
寶璐雖說緊張了一晚上,卻也念了一晚上的趙姨娘,見了個小丫環忙叫住她,欲讓她打聽訊息。
小丫環滿臉不耐煩,“什麼事,我還要去吃早飯。”
幸得昨晚綠蘿收拾東西的時候機敏,不僅帶日常衣物來,連妝奩中的金銀首飾,日常碎銀等一併帶來,寶璐忙摸出一塊碎銀給那個小丫環,勉力扯著笑道:“央請這位姐姐託人去沈府幫我找劉成家的問句話,問下趙姨娘現今可好。”
小丫環一見這塊碎銀,眉眼便開了,忙接過那塊碎銀道:“姑娘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了。”說著便欲要走,寶璐怕她記不得連忙又強調了兩聲:“沈府後門,劉成家的,問是趙姨娘。”小丫環也不知道聽清楚了沒,只管擺擺手一溜煙往外跑了。
寶璐鬆口氣,不管怎樣也算有個人幫忙打探,接下來便是等訊息,昨晚嚇得肝膽俱裂,一早上也沒什麼胃口,只和綠蘿兩個喝了點粥便耷拉在圓桌上等訊息。
及至中午,送飯來的是個婆子不見那小丫環,寶璐想著那小丫環許是去遞訊息了,心中高興倒是吃了半碗飯,接著又捱了一下午,待晚上又見那小丫環來送飯,寶璐忙問:“如何,可曾見到了劉成家的。”
小丫環道:“為了姑娘這個差事跑了一下午,看門的人說劉媽媽出去了只得先回來,人沒找到一來一回費了不少氣力呢。”
寶璐一聽原本想真是不湊巧,但見小丫環一雙眼神左溜右溜往她房間來回掃,話又說的十分順溜像是早就想好的,心中便存了疑,但如今只這麼個人也無別的辦法,只得再試一試,又添了一塊小碎銀道:“姐姐費點心,明日再幫我跑一趟。”
小丫環見了銀子自然樂意,拿了銀子,招呼了一聲:“姑娘放心吧。”轉身便走了。
綠蘿看小丫環走了,上來道:“姑娘,我瞧著這小丫頭滑頭的很,不知是否真去探信了。”
寶璐也沒胃口吃飯,蔫蔫道:“只盼著她拿了錢,心有不安,好歹幫咱們跑一趟,咱們如今在這人生地不熟的也只能指望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