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姨娘素著一張臉十分憔悴,捏著帕子按了按眼角道:“老太太,妾身十六歲便進了謝府,這麼多年來戰戰兢兢未有一刻鬆懈。您也知道,爺瞧不上妾身,這麼多年從不曾到過武陵閑居,但即便如此妾身半點怨尤也無,只道是一心一意伺候老太太便罷。如今爺尋不著歹人便要將我們統共打發出去落個眼前幹淨,妾身若是中途進來的便也自謀出路去了,可妾身這麼多年只跟了爺一人,外頭早已沒了妾身的容身之處,爺若定要妾身出去,妾身也不敢不從,只好向老太太求三尺白綾做個謝家的魂。”
謝老太太一生情路順遂哪裡聽得了這些話,早已罵開了謝嶠,不肖的子孫,早叫他正正經經娶妻生兒不肯,何苦招來這麼多姑娘,招惹來了又不肯善待,如今又叫她們尋死覓活的。
司書司畫聽了,紛紛勸慰老太太:“老太太,是我們自個兒沒福氣,如今便走也要同老太太告聲別,老太太拿我們做正經人看,我們心中也敬重老太太,只是身為女子,命便是這樣了。爺如今不要我們,我們也不好去別處髒了謝府的名聲,只好求老太太大發善心將我們送到庵堂去出家罷,也算為爺守了節。”
謝老太太一聽一個要尋死兩個要出家,忙拉住寶璐道:“寶璐啊,你可不要想不開呀,你們雖未正經抬了姨娘,但在府中這麼久也與姨娘無異,我是早不知道這事,若是早知道豈由嶠哥胡來。”
寶璐安慰老太太,道:“老太太放心,寶璐是個沒心沒肺的,倒還不曾想這麼多。”
謝老太太拍著她的手道:“你們放心,嶠哥一回來,我便和他說,定不叫他胡來。”
地上三個人聽了寬心,只寶璐一人仍在思慮,她接下來到底該如何,
謝嶠因著在朝中受冷落,又遭了貶斥,早上過去只是去將手頭上的事交代一下中午便回來了。
謝嶠一回到謝府,早有身邊隨從王全候著他,將早上永安堂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說與他聽。
謝嶠心知這事情老太太遲早會知道的,因此心裡早也有了準備,也不曾說什麼倒徑直先往永安堂去。
謝嶠進了永安堂,只見地上杌子上坐著素臉簡服三個人,謝老太太冷了一張臉坐在炕上,而炕邊侍立著寶璐。
謝嶠倒是奇了,這沈寶璐據他觀察來看,雖沒十成也有八成把握她是歡喜離開的,她若願意留在這裡,那日何苦踢他洩憤,況這麼久以來只見她往老太太身邊鑽,對他倒是避之如蛇蠍,半分想留在他身邊的意思也無,不想今日卻在這裡見到了她倒是意外。
謝嶠依禮問了老太□□,房中各人人又起身向謝嶠問了安。謝老太太冷著臉道:“嶠哥真是好手段,雷霆之勢將府上的人趕個幹幹淨淨我老太太竟半點不知。”
謝嶠見老太太今日這模樣怕不會主動讓他坐了,但他待會要說的事情還很多幹站著很累,索性自個兒先尋張椅子坐下,不偏不倚正好坐在寶璐身邊的椅子。
謝嶠掀起椅子旁邊桌幾上的茶蓋,見是冷茶不悅道:“怎連杯熱茶都無。”
因寶璐捱得近,也不好無動於衷,只好從旁邊暖盒裡取了茶壺倒了杯熱茶將謝嶠身邊的那杯換了。
謝嶠這才滿意,端起茶悠悠的啜了口,才對著老太太說:“我這不是過來跟老太太解釋來了,先喝口茶潤潤喉。”
謝老太太見他不願正經對待,愈發生起氣來,拍著桌幾道:“我不管你怎麼想的,總之這些人你不能說送走就送走。”
謝嶠露出十分為難的模樣,“可是老太太,我書房內丟了東西,一時揪不出人,也只好一刀切了。”
謝老太太冷睨了他一眼,“你外書房從不讓人進,內書房爺只司書司畫二人,丟了什麼東西只管拘了院裡的人來問便是,何苦拿她們撒氣。”